第一百二十七章 絕歿雄黃(1 / 2)

月孤域依舊清冷沉寂,近來,瀑鏡盡數關閉,然而,仙人們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剿滅蛇影魅上,並未留意到這一情況。

南階踏入端卿殿,正見鏡傾在遲遲落落地梳妝,滑亮烏黑的長發直垂到椅下,頭上沒有任何修飾,耳垂一對明月鐺,微微搖曳出清冷微光,襯得絕美的麵顏更加蠱人心魄。

大殿到處是鏡,她卻另打造一方精美的淺花織錦倫華鏡,置於梳妝台,倒是個頗為玲瓏的女子。

“太美的女子,一生照鏡,往往隻照得鏡花水月。”身旁有男人的聲音幽歎,檀木香梳在腰際的發處頓了頓,抬眼鏡中,正見一襲藍衣,麵容朗楚,竟有兩分楚赤暝的神韻。

“龍四子。”鏡傾垂睫,纖指向頭頂移去,“好像有一根白了,方才我尋了很久,卻不知藏在何處,你幫我看看。”

南階胸口微疼,執起一袖,傾下身,寬大的藍衣遮住纖華聖潔的白裳,長袖垂落她的肩背,情景看似繾綣溫馨,卻感到淡淡的寒意爬了上來,蔓延全身,鏡傾,你究竟有多冷?

手不知何時停止了動作,目光垂落眼前的人兒,擁住她麼,裹住她麼,讓她體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她一定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暖吧!可是,此刻她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是因為信任他,這樣,會不會連一開始都毀了?

“龍四子。”鏡傾輕聲催促,卻無絲毫責備之意,抬起眼皮,見那一雙朗朗明澈的眸子正注視著自己,說不出的曖昧和感傷,睫毛覆下,隻作不見,他的心思,她如何不懂?隻是,命運,命運嗬……

南階回神,泛起一絲歉意,再尋一番,目光黯了黯,將一根白的拔出,交到她的手心,“畢竟人是為自己而活,仙子切莫太過悲傷。”

她動也不動,隻盯著那一根閃爍著銀澤的長發,不知不覺濕了睫毛,“赤暝與冷真訂親了麼?”

南階良久不言,算是默認,也知道她是明知故問,更加難受,“仙子若冷,我願作陪。”

鏡傾一怔,將梳子擱在台上,盈盈起身來,迎著他的視線,隻見脈脈情深,似能融了世間任一物,然而,她植下的幾萬年根深蒂固,又豈是那麼容易鬆動的?甚至恒古不移,直到它刺破心肺,與人共亡。

抬手,觸那朗朗眉眼,輕緩移動,確是兩分楚赤暝的神韻,然而,一個是天穹般的廣闊清晴,一個是曼珠沙華燎原似的妖冶如火,歸根結底,還是不一樣啊!

南階全身僵住,一抹潮紅泛起,卻依然以最溫柔,最深情的目光注視她,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仿佛他一生妄想,便褻瀆了這份美好。

太快了嗎?可是,為什麼分明感到,她觸摸的並不是自己,那雙清冷的美目中,印現的是另一重影子?

白衣勝雪的仙子,動作隨意自然,毫無忸怩造作,隻是神色似摻了難言的征詢和質問,唇角逐漸勾起,笑意淒涼,足可使鏡麵寒裂,睫毛上的水澤晶瑩剔透,眸中卻再無多餘的淚滴,明澈而憂傷。

“可,姻緣簿上,我是你的命緣人阿!隻有我,可以成為你的妻子,你為什麼要改了姻緣簿,為什麼?你知不知道,冥冥定數,是根本改不了的?”

南階一震,再也顧不得什麼,雙手扶住她的肩,迫不及待地問,“你說什麼,你與楚赤暝,才是彼此的命緣人?”

語氣在顫抖,胸膛竟陣陣疼痛,這麼說……沒希望了?即便她重新選擇,那可能也隻有一個麼?

恍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鏡傾將手收回,斂襟一拜,“龍四子,是我失禮了。”見他又驚又悲地看著她,垂睫,側開臉,“違背命緣的人向來沒有好下場,將會受到最痛苦的情罰,既然我的命緣人是赤暝,四子的命緣人必然不是我。”

轉向他,誠摯而寥落,“鏡傾願與龍四子結為知交,互訴衷腸,有難同當,有福共享。”

南階蹙眉看她,眸中複雜莫測,終於,手稍微一用力,將纖體擁入懷中,低首,沉聲喃喃,“我要你。”

生肌雪不眠不休地落下,黃昏至,玉蓮上的赤血珠熠熠生輝,分外奪目,襯著一輪夕陽灑下的餘暉,碧潭中亭亭舉蓋的芙渠,呈現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淡藍色的水晶殿中,兩個對飲的人影分外清晰。

白玉食案上,一盤盤珍饈皆是天宮十八域尋不到的饕餮之餐,味道美到無可挑剔,倘若你覺得太甜,立即感到甜意在口中淡去,一陣清香縈繞不息,倘若你嫌辣味不足,舌尖將被濃鬱起來的灼痛刺激,快意無比,這些食物不但美味,而且極懂吃食人的心中所思,並恰到好處地變化。

這隻蛇影魅仿佛天生什麼都會,卻又獨樹一幟,別出新意,為其他仙人所不及,冷真真是佩服死他了,倘若不是……她可能會拜他為師,隻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