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角度上而言,孟靈靈是同情孟魏興的。
她是她父親孟祝閣——孟天佑的女兒,對爸爸的依戀依賴,讓她懷念他和為他的離世而感到悲傷。
孟魏興是孟天佑的父親,他養育兒子直到成年後,兒子為了心愛的女人離他而去。
孟魏興對於孟天佑的愛,幾乎是不求回報的無私父愛。而她對孟天佑的愛當中,應該更多的包含了一個女兒對父親的依賴信任的愛,那應該是一種期盼仰望父親這棵參天大樹的愛。
相比較之下,孟魏興對兒子的愛,醞釀以及存續時間要比孟靈靈對父親的愛更加長遠深厚。幾十年畢竟是二十年的幾倍呢!
然正是這甚於她對父親的愛要多幾倍的老父親,如今卻要麵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換了任何一位老人,都是難以接受的吧?
孟靈靈悲憫地看了看孟魏興的後腦勺,撇開眼去,咬咬唇握握拳。最後,她好似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般,重新看向孟魏興:“爺爺,不如我帶您去仔細看看照片?”
孟魏興立即將頭從雙手掌心抬起,有些懷疑自己幻聽了:“什麼?你剛才喊我什麼?你再重新說一遍好不好?”
剛開始喊出口的時候,孟靈靈或許會感覺有些難以張口。但一旦“爺爺”這兩個字喊出口,就像是搬走了心頭上的一塊石頭,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通透舒服了很多。
“爺爺!我帶您去看照片好不好?”孟靈靈把她剛才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孟魏興的臉上尤掛著淚珠,卻傻傻地笑著:“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似乎都不足以表達,他內心裏對於第一次聽到孟靈靈喊“爺爺”,所帶給他的激動。
高興過後,激動過後,孟魏興眼眶裏的淚水不見減少,反而有愈發增多的跡象。
“您怎麼還又哭上了呢?”孟靈靈噘著嘴,抬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孟魏興臉上總也擦不淨的淚水。
於允年細心周到的一遍遍遞紙巾給孟靈靈,靜靜看著眼前祖孫終於相認的感人畫麵。真好,孟靈靈終於從心裏真正接受孟魏興這個爺爺了!
“我這是高興的!”孟魏興如此解釋他落淚的緣由,倒也不失為性情中人的表現。
孟靈靈張了張嘴,有點無法接受忽然有些孩子氣似的孟魏興。
他時而是個威嚴的清瘦老者,時而是個和藹慈祥的鄰家爺爺,時而是個戾氣滿身讓人無法接近的狠老頭,時而又是個孩子氣般倔倔的老人。真不知道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那您還要不要去看我和爸爸媽媽的合影,還有後來我自己的照片?”孟靈靈再次問道。
“要去看,要去看的!”孟魏興粗魯地抹了一把臉,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去拽孟靈靈的手,“乖孫女,陪爺爺去看照片!”
當孟魏興真真切切看到第一個相框上的照片時,已經幹了的眼眶便又忍不住濕潤起來。看著照片上孟天佑稚氣未脫之下多出來的那一抹斯文和沉穩,孟魏興忍不住抬手摸向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