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大多酒樓都已打烊。
隻有三兩間小店還在掌燈。
他捧著酒壇大口大口地吞咽著酒水,桌上已放著五六個空酒壇。
自他出道以來,喝酒喝得如此狼狽的情況,在他的記憶中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為他殺錯了人。
雖然後來他把那次殺人所得的銀兩全部給了被他誤殺的男人的妻子,可是那個女人望著他的眼神他至今都無法忘記,那是仇恨到極點的絕望——她隻是個不懂絲毫武功的柔弱女子。
那天夜裏,他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以至醉得一塌糊塗最後被酒樓的人丟到了街上。那是一年前的事。
現在的他也在喝,他也要喝很多很多的酒,然後讓店裏的人丟到街上。他覺得那樣很好,至少那樣他才不會在酒醉醒來發現自己握不穩劍。
可是這次他為什麼也要喝那麼多酒?
他也想知道,他也一直在問他自己。
可是他發現自己除了不停地喝酒外,什麼都做不了。
他殺了盧大財,回到了“紅鴛”樓。
這次殺人,他沒有得到銀兩,隻得到了一封信。這封信是老嬤交給他的,老嬤說那位女客人隻留下這封信言明是留給他的就走了。
他打開信,看見上麵隻寫了短短六個字。
他看著這六個字,靜靜地看著,忽然發現握著紙張的手心已滿是冷汗。
“人可是你殺的?”身旁突然冒出一句話。他把腦袋搖晃著轉過去,看見浪子小劍就坐在他旁邊。
小劍是什麼時候來的?他睜著迷糊的眼睛,想了又想。
不過很快他不去想了。別說是小劍,就是不會武功的人坐在他旁邊,現在的他也不會知道,他的眼裏腦子裏已經全部都是酒。
他要醉,要醉得徹徹底底。
“李勇,盧大財可是你殺的?”看著繼續喝酒的殺手,小劍又問道。
李勇灌了一大口酒,把目光轉向小劍,喃喃著道:“是,是我殺的,就是我殺了那個男人。”
“你醉了。”小劍皺了皺眉。
“醉?不,我沒醉,我還能喝。”李勇把酒壇舉高,往嘴裏傾倒,酒水濺得他滿身都是,濃鬱得有些刺鼻的酒味潑散開來。小劍默然地看著,他知道這種時候就隻能看著。
良久,殺手重重地把已空的酒壇放在了桌子上,一連打了好幾個酒嗝,頭搖晃得更是厲害。小劍道:“一開始我並不確定是你殺的。”
“哦?呃,為什麼?”又打了個酒嗝,殺手抱著酒壇,問。
“他們都說你要殺一個人,就一定會先和那個人喝酒。”小劍道,“但是那裏沒有酒。”
“酒?”李勇眯起眼,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大笑道,“盧大財也配和我喝酒?哈哈哈。是,我殺人都要先和那個人喝酒,但是也要看看是哪種人。”他舉起兩根手指,道,“我隻會和兩種人喝酒。”
“哪兩種人?”
“一種是值得我敬重的人,除了盧大財,我殺過的人都是屬於這種。”
“那另一種呢?”
李勇半眯著醉熏熏的眼,盯著小劍,一字一句地道:“另一種,是讓我無法找到破綻的人。”
沒有破綻的人,不見得在喝醉酒的時候依然沒有破綻。
小劍直直地看著殺手,問道:“會有這種人嗎?能讓你都找不到破綻的人。”
“有。”殺手道,“至少目前我就見到一個。”
“誰?”
“浪子小劍。”
小劍半眯起眼。
小劍道:“原本你有兩次機會可以殺了他的,但是你沒有。”李勇半眯的眼睛突然睜開,死死地盯著浪子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