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鳳鳳昨晚上倉惶而逃後,便懷著那“怦怦”亂跳的心回了堂裏的外廳,與被葉欞遣來的小丫鬟一並值夜。
她當時隻覺慌亂而無從,隻想下意識的避開大少爺,可靜下心念細細想來又委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要躲開了!不過鳳鳳並未覺的自己有什麼做的不對,她慶幸自己逃開了,不然似那般深燈昏火的,一男一女聚在一處,縱然瑾煜同她之間誰也不亂來,可那般的情景未免與時宜不合,避開些也誠然是好的。
隻是,鳳鳳還是覺的自己考慮不周,畢竟葉欞當初還在耳房裏,也不知道瑾煜有沒有被葉欞看到……若是兩個人撞在了一起,瑾煜又該如何解釋自己的來意?尷尬也就罷了,不要生了禍端才好!
但幸在的是,葉欞過了一陣子便進了屋來等待太太起身。鳳鳳留心著她的神色、表情、口吻等,見皆無異樣,也就放了心,隻道瑾煜見自己不在,必定是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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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那邊兒回了自己的朱明院、進了皓軒堂時天色尚早,下人們都還沒起來,值夜的也都去偏房裏暫歇了,故而沒誰注意到他的行蹤。
昨天夜裏他也是一時心念炙熱,故而放逐了自己一次、偷偷跑到太太那邊兒去夜會鳳鳳。去時懷揣著滿心滿腦浪漫的憧憬,但回來的時候又覺的這結果實在意外……這麼一路穩穩然行步,他心中的情緒倒不算紛亂,隻是覺的莫衷一是。
懷心裏揣著的那朵絹花在這一路上被露水波及,粉玉花瓣微染朦朧,入目瞧著甚為可喜。瑾煜抬手把絹花湊到鼻下嗅了一嗅,感知到其間似乎還帶著鳳鳳的發香,他不禁心境一舒,唇畔勾了一痕淡淡的微笑,又起了遐思萬千、真個是分外滿足了!
萬瑾煜當真是個情癡,他這樣的毛病在遇到鳳鳳之前誠然是沒有顯露出來的,這又不知道是挖掘了內心隱藏極深的東西、還是被鳳鳳栽培出來的?
輕輕回了內室、合衣又在榻上躺了片刻,瑾煜拈著那絹花怎麼都看不夠,漸漸的神思又遊.移,眼前的絹花化為了心上人那張明媚秀麗、清純且隱匿風流的麵目,那真是純淨如芙蓉、又在同時兼備著嬌豔如桃李的麵孔啊!
心底柔弦一下下的緩撥,這廂又起了一段欲罷不能。雖然昨夜與葉欞無心插柳的共赴了一台雲雨巫山,可心中始終都覺隱然撩撥、不得盡數釋然這癡意……
穿堂風順著窗棱的縫隙灌溉進來,迂回在身上的時候夾著些料峭的寒冷。這寒冷委實催動了心念的篤定、決心的暗下。瑾煜轉目瞧了眼已有大亮趨勢的天幕,又牽動心念想起了當日他的打算,他是打算每天去給母親請安的……雖然這個念頭有負氣的成份,但又何妨將這負氣一路走到底呢?
思緒甫至,瑾煜念頭落定,尋思著過會子天色亮了,自己就再去一趟青陽院賢儀堂。
無論如何,這一遭也得見鳳鳳一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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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煜這一次,這決心倒是下對了!他趕過去的時候委實湊巧,這樣的出現真個是分外漂亮。
太太楊姿嫻是什麼性子?她看著生厭的人又豈能逃得過時不時的苛責?
此刻太太又一次有意為難鳳鳳,梳妝的時候硬說自己那金鑲翡翠的柳葉形耳環丟了,眾下人一通的找尋就是找不到,她也不著急,隻一口咬定是鳳鳳偷偷的拿了去!
誰都知道太太厭惡這個丫鬟,隻是費解既然如此厭惡她又為何不擇個由頭把她趕出去?當初又為什麼一眼就看重了她?雖然諸多不理解,可此時此刻也委實沒人為鳳鳳說一句公道話。
鳳鳳有口莫辯,心中也知道這又是太太的故意刁難,她解釋不清楚,隻得被無端的這麼冤枉。
就在太太下令去搜查鳳鳳躋身的偏房時,剛好大少爺就過來請安了!
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委實成了鳳鳳身陷囹圄、漂浮孤海中的救命稻草,她權且顧不得許多不合時宜處,下意識把身子縮在了大少爺身後、垂下了首。
這個示弱的舉動催漲了瑾煜的保護欲,他抬手又把鳳鳳護了一護,隔過母親全不管顧,厲聲喝斥一旁的下人、問出了是怎樣的情況。了然於心後,瑾煜便起了無奈,心道自己的母親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棄太太身份於不顧的跟一個丫鬟屢次為難、且所用手段也一次比一次的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這樣的心思隻能在心底下自己動,他不敢公然說出來惹母親不快,身心一轉後騁著心念不冷不熱的甩給母親一句:“您那耳環我見過,是我上次來看著惡俗就扔掉了,卻又在這裏胡亂怪罪什麼人!”之後不管不顧,他回身拉過鳳鳳便出了這屋子、到偏房裏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