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滯的空氣沒有因為旁人的退去而變得舒緩,反倒顯得愈發冷凝且意味頗深。那積蓄在其中的一抹厚冗的味道,幾乎要把人溺斃在這其中不得解脫了!
“你究竟是誰。”就這樣對望須臾,二太太重又開口,聲音不冷不熱、不高不低,自有一股清漠的態度貯藏其間,口吻與神色俱顯得很是凝練。
鳳鳳凝眸定聲,如是的不卑不亢:“奴才是五太太身邊的大丫鬟……”
“哧!”二太太淺一側麵冷笑一聲,這笑聲帶著些隱隱的譏誚味道。旋又重新轉過麵目,那雙眼波看定著鳳鳳時平添了許多沉澱的深意,“你既然來找我,便沒有必要繼續這樣兜轉了。”不刻意著重,卻是肯定的語氣,這氣場叫人不得拂逆。
鳳鳳自這寥寥的交集間,依稀琢磨出了這位二太太該也是一個幹練的人。她如此開門見山,自己也報之以同等的直接:“是大太太叫奴才來找二太太的。”鳳鳳微頷首,聲色沒有波瀾、目光卻微凝,“大太太說,奴才什麼都不用做,隻這張臉就足以使二太太明白她的用意了!”
這是大太太對鳳鳳說過的話,此刻她如數回答。即便這樣的“用意”要不要當真履行,鳳鳳還在琢磨中,但此刻為換取二太太的信任她也隻能如是說。
二太太陡聞這話,麵上的神色忽而變了一變,明明滅滅的極是不安定:“你見過大太太了?”蹙眉又展,側首輕問。
鳳鳳聞言後斂目:“幾日前見過。”略又一定,她依稀囁嚅,“大太太原本給了奴才一件信物……”
“但被你毀了。”二太太甫一下打斷了鳳鳳的呢喃,聲音如是平靜。
鳳鳳陡驚,下意識抬目。她心中詫異這位二太太緣何能夠知道自己毀了信物?這樣“他心通”般的感覺使她惶恐。
然而這目光的交流中,鳳鳳瞧見二太太雙眸含笑、也含著篤定。
“不必詫異。”二太太頷首又道,“既然大太太幾日前便給了你信物,你為何時今才來找我?”不待鳳鳳答話,旋又一定那聲色,道出的是對方才的解釋,“這說明你一開始並不願意順應她的意思,毀了信物也不為過。”
鳳鳳且這麼細細聽著,心中暗暗歎服於二太太的洞察。
二太太淺頓又道:“但是時今,你回心轉意了。”這一次是肯定的語氣。她且在心中思量著,且慢條斯理、穩然道出。
鳳鳳神思一定,張口欲言,又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說不出,因為該說的話都已被二太太說完了。她就此陷入了緘默。
二太太對她又頷頷首:“你便留在我身邊吧!”一言落定,旋即抬步向她這邊兒又走幾步,“大太太……到底是個很聰明的人。”最後這一句話雖是說出口的,但其實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鳳鳳心中一舒、旋又心弦緊繃:“可五太太那裏……”
“你不必過分擔心。”被二太太啟口打斷,見她目光熠熠、神色沉澱,“要一個丫鬟的事情,我還沒了這點兒的能耐?”
鳳鳳心中略安。縱是尚覺有所虧空,卻也緘了言語再沒說什麼了。
。
鳳鳳便沒有回五太太那裏。因她來的突兀,二太太暫且沒有為她騰出專門的廂房躋身,便叫她權且在這外廳一側、值夜時權且歇腳的耳房裏躋身。
是夜時分,鳳鳳睡的不穩,半夜不知道怎麼就堪堪的醒過來,忽然聽到外屋似乎有什麼聲音。
她心念一動,蹙眉後下榻屏住呼吸悄悄的出去瞧,就在月光充斥的內室,見一抹纖細的人影在躡手躡腳的翻二太太的首飾盒!
鳳鳳依稀尋思著,入暮時從玄英院那邊兒新調來了個下人,瞧著挺機靈的。眼下看著覺的跟這人影很是相似。
她穩住心,並未刻意刁難這小丫鬟,輕走幾步後定住了身子,突忽刻意的咳嗽了一聲!
果然奏效,那小丫鬟本就緊張的很,安靜的肆夜裏忽然聽到這一聲咳嗽,瞧著就身子一蹦、嚇了一跳!
鳳鳳瞧她轉麵對著自己,眼見她就要嚇的大叫一聲,鳳鳳忙做了噤聲的手勢止住了她。
那小丫鬟下意識噤聲,月光下見她麵上的神色呆呆的有些發滯。
鳳鳳心道著這小丫鬟該是不知道值夜的偏房裏睡著個自己。不過她無心對這小丫鬟作難,心下極快的思量了一下,即而向她招手、示意她跟自己過來後,轉身行回了那歇息的值夜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