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讓二太太很不高興,心道著不過就是一枚玉鐲,卻還要這般同我推讓,你可至於?這是瞧不起我這個容色漸衰、久久失寵的,覺的老爺時今捧著你嗬護著你便是你的資本,便可不把我、也不把這萬府裏頭一眾太太們全都放在眼裏了?
這二太太不解沈琳心思,隻一味這樣想著,心道我原以為這五太太隻是遲鈍,卻不想竟還就是個如此愚鈍的!你還以為男人的情愛可以久長,你以為老爺時今待你的好便不曾付之在我們身上過麼?嗬,卻信不信,我隻消假以時日安排契機,隻就你這個昔時的身邊大丫鬟鳳鳳,都能叫你一夜之間登時就從那摯寵的位置上摔下來、跌進塵土變得與我們一樣就此成了那“無關緊要”之人!
就這樣,二太太越想越是動了情緒,見沈琳不收,還就偏生越是要讓她收下了!
這原是一場誤會,兩個人懷著的心思都不大相同,但偏生又都是一轍的固執。
鳳鳳在一旁瞧著這兩個一個執意給、一個偏不收,更是不能洞悉雙方各自的思量,隻是知道她們這樣執著那肯定都各自有著各自的思量。便也不多話,也委實無法多話。
這時,就在這等頻繁來去、二者皆是抱定了主意沒個論斷的推讓之間,那玉鐲“啪”一聲就掉到了地上!
雖是不高的一聲脆響,但就這麼錚然響起來的同時,這兩位太太驀地就定住!
好,誰也別給別收,這玉鐲想來是有靈性的,被折騰的不耐,幹脆自己摔了也就結束了!
二太太麵上神色倏就變得很不好看,由心及麵的起了一層尷尬。
而五太太也是愣住,木木的亦是尷尬。
須臾沉默,鳳鳳甫而牽神回來,忙就勢附耳在二太太耳畔輕輕言語:“二太太是一番好意,五太太不受亦是惶恐謙遜,您莫要往心裏去。”她這般柔言輕語化解尷尬。
即便鳳鳳這個舉動並非刻意,但沈琳還是細心的瞧見。又留了心的聽她這樣跟二太太說,心中甫然一動,感念著鳳鳳對自己還是體貼的……隻又念起這陣子兩人之間那些懷疑,便又有了無限思量,釋懷不得亦放置不得,終究隻能蹉歎爾爾!
二太太麵上的神色漸漸緩和,主動勾唇笑笑:“咳,就此倒也不消爭了,噥……”眼波隨意的往那碎了的玉鐲上點點,口吻隨意,“這無聲的啞物倒也有著靈氣,知道我們僵持不下沒個論斷,它倒嫌煩了、幹脆自己碎了完事兒!”
這話是有意調劑氛圍、緩和氣氛說的,聽來漸有安心之效。
沈琳體察出二太太並未怪罪,心中略安:“是妹妹癡愚,給姐姐賠不是了!”斂眸頷首,邊示意小丫鬟把那碎鐲收拾了。
繃緊的空氣終於重又舒緩,這小小的不快似乎誰也沒有過度的放在心上。
但鳳鳳內心籠罩的陰霾、那壓在胸口的大石一直不能消解。她側了身子出列一步,對著五太太頷一頷首,即而又對二太太斂眸道:“二太太,奴才想跟五太太說一說話。”她心覺自己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對沈琳也不公平,於私她自己更不想因這事使沈琳對她更生怨怪。不求多一個朋友,但至少不要是一個敵人,因誤會而成為敵人則更叫人無法接受、委實可惜!
沈琳聞言斂眸,心中淺一波動。
二太太並未詫異,頷首微微、神色理解:“自然可以。”她抬眸時凝了神光,刻意把言語放的平穩,“你是從五太太房裏出來到我身邊的,時今你們主仆私下說些貼己話也是應當。”即而起身,自覺的避開。
這話聽來波瀾不驚,但屋子裏的人都明白,二太太此言等於就這麼順勢的把鳳鳳給要到自己身邊兒去了,等於在暗中告訴這一眾人,鳳鳳已經是她二太太懷月堂裏的人,就此跟五太太這憐雅堂再沒了分毫的關係!
若是平素,二太太這般舉止委實是跋扈了!哪有不經人同意便自作主張要人家身邊兒丫鬟、還是房裏貼身服飾的大丫鬟的?自是放誰身上誰生氣!
不過沈琳正因鳳鳳而心生懷疑,她本也不願再留鳳鳳,這個念頭一直在她心裏隱隱撥弄、不敢承認。時今二太太既然收留了鳳鳳,她便幹脆順水推舟默然不語了。
鳳鳳聽出了二太太的用意、也瞧見了五太太麵上那番順勢的表情,心裏對這兩位太太的思量已然揣摸明白,一時悲喜莫論,隻是暗中歎息。
屋內的人隨著二太太的離開而盡皆退去,不一會子便隻剩下了沈琳跟鳳鳳兩個。
這般氣場漸顯壓抑,鳳鳳定神靜心,尋思著該以一個怎樣的突破口來主動跟五太太提及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