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經了這一激,那心緒突忽便調動起來:“你說這賬簿為假,那又怎麼知道它不是真的?”如是質問的口氣,又多了許多威儀。
“我又幾時說這賬簿是假的?”沈琳麵上冷漠,卻含笑徐徐。她瀲灩著眸子微側首,把聲色放柔了許多,但一字一句穩穩然拿捏的依舊極是妥帖,“我隻是覺的,萬一有人誠心針對、陷害二太太……”她刻意在這裏做長久的停頓,把話音兒拉的很長很長,而那雙眼睛靈靈然的瞧著太太。
太太胸腔起伏,原有許多話想說出來,此刻卻被沈琳這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氣場給逼的、堵的一個字都無法吐露!
五太太便在這當口徐徐又道:“故而,我這個原本不相幹的等閑人便不得不站出來了……隻是想問問,太太除了這賬簿之外,可還有什麼其它的證據?”略探身頷首,又恢複到了往日那般舉止有度的形象。
“嗬。”太太勾唇哂笑,目光是如許的冰冷,“你五太太這一張嘴不知走的是什麼套路,此刻就算我拿出人證來,你也會說這人證怎麼知道不是造假?卻又讓我如何再說!”於此將身子一背,徑自平複那心緒。
“那便是沒有其它證據了?”沈琳接口又這樣道。
“這賬簿就是證據!”太太轉身對她一嗔,旋又轉向萬老爺,“老爺……”
“老爺,這賬簿委實是假的,一定是假的!”靜心忖度、沉默經久的二太太驟地於這時啟口接過話鋒,“妾身根本就不知道庫房銀兩被挪走、還有什麼印子錢的事情……這賬簿居然如此記我,那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我,故而做偽!”她落音有力,眼角眉梢冷凝的很,一口咬定了賬簿就是假的,自己是被人有心刻意的陷害了!
這個時候的二太太已經回過了神、摸清了局麵,她對如何行事有了自己的舉措。
不過,聽著兩個人這話音、觀著二人這神色,這令太太頓有一種二人聯手指向她、說是她刻意栽贓陷害的情勢!她心道著這五姨太不是一向高傲的很,又是在什麼時候不動聲色的跟老二那猴子給抱在了一起去?但此刻這情緒上來,慍憤之感更是濃烈:“胡說八道信口開河!”她自知道跟這兩個人越是唇槍舌戰越是容易把水攪渾、把事情搞複雜,轉目再度隔開她們對著老爺,“老爺,您是一家之主,您可得慧眼長存的做主啊!”
“好了!”老爺啟口打斷她。
這一聲不高不低的出口後,周遭便陡就一靜。家主的威嚴流露無疑,空氣都跟著一陣陣繃緊。
老爺緩緩的歎了一口氣,即便他不曾參與到後院裏女人們竟日連天的勾心鬥角中,但他對這一幹紅粉竟日的行事那是心裏比明鏡還清楚!他了然著這些女人之間的明暗心計,更從眼下這架勢裏瞧出了別樣的味道。
二太太挪用庫銀放印子錢也好、沒有也好,橫豎已經變了味道,變得根本就與什麼“正家風”、“樹風氣”無關了,變得根本就是女人們之間的一己私利明暗算計!
他不是一個嚴苛的人,他打心眼兒裏唯願著家和萬事興!有些時候,難得糊塗為好……那麼,就讓他來把這亂紛紛的一場鬧劇做個歸結吧!
萬老爺最終沒有給二太太定罪,也沒有否認太太的行事。他威威道著“證據不足,不可胡亂冤枉”,後下令讓管家去查那庫銀的真正去處、且梳理賬務將每一筆開支和付出都打理的清清楚楚。
至於二太太一事,便這樣不了了之了……
縱然太太心中真個是氣煞了!但老爺已經下了這樣的命令、做了這樣的行事,她又能再做什麼?隻得悻悻且意難平的收整了心緒從長計議了!
這件事情倒令二太太委實一通好嚇!她隻覺的險象環生好不後怕!
若不是老爺無心傾向太太,她二太太這一遭委實得落個狼狽境地、難以翻身……當然,這之中功不可沒的是五太太沈琳,若非她中途站出來插科打諢把水攪亂,事情當真不知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二太太回房後把這心事與鳳鳳簡單說了,兩個人猜度著老爺對這事兒其實是知道的,之所以順勢包庇了二太太,則是因他一心念著家中“和氣”二字!倒是太太委實不懂這般心思,吃虧則是自然的;不過最值得玩味的,當屬五太太。
正這個時候,五太太突然來了懷月堂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