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煜竭力讓自己這心情可以有所平複,麵上做出強持的鎮定模樣。他重又把袖子往高裏挽挽,重新提筆,但依舊不得落成圖畫。
無奈這心裏的情愫與腦裏的相思太重,他無法控製自己、無法按捺情緒……須臾僵持後,瑾煜還是擲了筆,雙手負後,行至半開的窗子之前,抬目對那天際一輪冷月徐徐的歎息。
清月瞧在眼裏,心中無奈又疼惜。她隱隱歎了口氣,旋即跟著瑾煜走過去,顰眉徐徐的勸慰他:“何必這樣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她總是這樣,總會在瑾煜脆弱的時候寬慰他的心,給他以鼓勵。
清月的這份好意,瑾煜一向都領受著。
不過此刻還不待瑾煜答話,一側流雲先慨歎一聲,即而搖著頭有模有樣的悠悠道:“感情的事,真是自苦……故此,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動情,隻就這麼隨性自在的活著才好!”這話說的輕鬆,末尾一聲慨歎,似乎宣泄了心中所有的不快。
瑾煜原本還被燥亂與惶然等諸多負麵情緒包裹著,後來賞月都覺的這景致過於的冷清頹然。但此刻,他甫收心,忽而就被這話撩起了興趣,心念一動,他回身打趣流雲:“且看看,我本就已經是個不通風月的愚笨人了,此刻卻連你也都說不動情,趕明兒清月也說不動情……那麼好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去過那自在快活的日子,就這樣全都拋棄我,讓我做我的孤家寡人、寂寞幽客好了!”語盡刻意重重的一歎。
清月聞言時心念甫便一牽,一種百感交集的莫名情態攪湧上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起了什麼心緒,隻是覺的心裏悸動,微微癢癢的……她忙壓住。
流雲轉眸掃了瑾煜一眼,旋即抬手掩住菱口“哧”一聲笑了!旋即這音波泠淙可喜、甚慰人心:“嘖,現在都有心情開玩笑打趣人了,可見心病是好了呢!”牙尖嘴利,她很不客氣,但正因這份專屬的獨特又很讓人覺的新鮮可愛。
清月正陷入莫名的情緒,此刻聞聲後甫地抬目去看了流雲一眼,旋即抿唇展笑,也點點頭,似乎深以為然。
這流雲當真是身邊一道不可或缺的開心果!瑾煜方才湊趣時,那鬱悶的情緒已經消解了一半兒,此刻則又消解了剩下的一半兒,他此刻全沒了傷春悲秋般的情懷,是當真被流雲逗的心境明朗!
瑾煜回身自窗戶跟前往回走,啟口本想跟流雲繼續俏舌一兩句的,誰知這個時候外廳隔絕之用的簾幕猛一下被挑起來!
緊密的空氣在這一刻似乎破了個口子,灌進來一股打旋兒的風。屋內眾人下意識側目去瞧,頓就眼前一灼、隱感頭痛!
正是綠玉不管不顧掀了簾子徑自走進來。
這綠玉也不知道是傻還是精過了頭,沒有被少爺收房、隻在二太太處做粗使下人時她反倒還聰明些,知道自己怎樣約束言行舉止、知道什麼是恭謙什麼是衝撞……可眼下,她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了少爺的房間,連支使人通報一聲都不知道麼?
正待這房裏原本的三個人蹙眉看她、心下思緒打結的時候,綠玉已先一步做了舉措。
這綠玉目光凜凜的,猛瞧見了少爺身邊伴著兩個伺候的美貌丫鬟,心中很是不快!她抬步湊近了些,對著清月和流雲抬手逐一的點過去:“你,還有你!”眉目淩厲、口吻叱責,“女孩子家如此不莊重,隨著意願跟少爺親近!也不嫌害臊麼!”
綠玉徑自這麼一通怒氣衝衝、又做了主子模樣的指摘,但讓這房內的三個人覺的頗是玩味。
瑾煜漸漸聚攏眉峰,當真連生氣都做不得、笑也笑不出了!多奇怪,他是少爺,清月和流雲是他身邊貼身伺候的大丫鬟,不由她們陪伴在身邊時時伺候著,那才委實是奇怪!
清月和流雲亦覺的哭笑不得,更是以看一個懵懂孩童的目光看著這綠玉,委實沒有半點兒的氣來跟她生。她們一向都是這樣跟少爺處的貼己,時今來了個丫鬟收房的妾,還沒怎麼樣了便開始擺起了主子的陣仗來喝斥人,又不是奇怪的很、沒意思的緊?
流雲想嗔,清月止住她。流雲便也沒發作,側首徑自跟清月低聲話家常,理都沒有理會綠玉。
這便又加重的綠玉的苦惱和心底的怨憤!她小題大做一半是因為吃醋,還有一半是想試試自己主子的威風!而眼下這兩個人都不買賬,這頓然就讓她覺的自己成了個跳梁小醜!她怎能不屈辱?
這綠玉才要再發泄,瑾煜已在她發泄之前收拾好了桌上作畫的物什。他的心境已亂,被綠玉掃興,不語不言的徑自走出屋去。
綠玉頓又一急,忙轉身追出去:“少爺您去哪裏?這裏是您的屋子啊!”一急,聲音就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