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綠玉自盡的消息傳來後,鳳鳳先是一驚,即而便起了狐疑。
似她這般驚詫後狐疑的,應當也不在少數……
這綠玉雖然死了,但死的很蹊蹺。怎麼才關進了柴房就死了?她失了孩子又陷害不成,是,委實該是萬念俱灰的,但這綠玉又怎麼是個善罷甘休的主兒?她的背後有太太,且她怎麼都是跟了少爺、成了主子的,怎麼也該想盡辦法的求見大少爺一麵,或者見她的後盾太太一麵才是啊!
鳳鳳且思量著,又心道這綠玉莫非是被自己打擊的?又似乎很說不通,因為她與綠玉之間的情誼自認並無多麼深厚,縱是綠玉不能接受那個真相、不敢相信鳳鳳的轉變,也遠不至於打擊至死啊!
思來想去,很是不解。
二太太也很不解,詫異間她問鳳鳳:“大少爺知曉此事後,有什麼動靜不曾?”
鳳鳳搖頭:“奴才還不曾與少爺碰麵,不知他是怎麼想的。”這是實話。
二太太了然的點點頭,心中疑雲叢生。可巧她也沒甚事做,便攜鳳鳳同去柴房看看綠玉的遺體。說起來,這綠玉初時是在懷月堂裏當差,成了姨奶奶也怎麼都算是從懷月堂裏出去的,那麼二太太這個舊日的主子來送這奴才最後一程,也沒誰能挑出個什麼錯處,大抵隻會念其德行。
綠玉的遺體就在柴房裏一張寬長木椅上放著,還不及移去處理。柴房很陰,又夾了屍氣,進門便覺的潮氣逼人。
就著幽幽暗光,鳳鳳去看木椅上綠玉的遺體,麵上血色已無,卻也不是蒼白,而是泛著病態的枯黃,一眼瞧去隻覺萎靡。這身軀是瘦小的,又已幹如枯柴,猙獰之餘又覺可憐。
鳳鳳心如蟲蟻嗜咬,感情十分作弄,不知是隱愧還是生憐了!
卻這時,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神飄忽、神誌紊亂之故,鳳鳳忽然看到綠玉的手指輕一勾動!她頓然目色大睜、心若擂鼓……已經死去的人,可手指能動。如果她沒有看錯,如果她看到的是真的,那麼這個人,她興許還活著!
鳳鳳甫而驚惶,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下意識轉目觀察其他人的神色。這一看卻發現,二太太、以及幾個侍從的麵上都是驚詫!顯然,方才綠玉手指勾動不止是鳳鳳瞧見了,這在場眾人也都是瞧見的。
心念甫至,鳳鳳下意識啟口欲言。
身旁的二太太趕在鳳鳳之前忙先揚聲:“你們都看到了吧,剛才……這是詐屍了,快!將這屍體處理了,留不得了!”口吻很嚴厲,又不失快速。
鳳鳳大驚,一時頭腦發懵沒來得及多想,轉眸瞧著二太太急言道:“那分明還有一口氣啊……”
可是下人已經一擁而上,死死捂住了綠玉的口鼻。
鳳鳳不忍去看,神緒紊亂。
二太太飄來一記眼神示意鳳鳳安靜,後拉著她不由分說的便出了柴房。
院子裏的空氣很新鮮,與裏邊兒那一脈近於腐朽的味道對比煞是鮮明。二太太深吸了一口氣,蹙眉瞧向鳳鳳,悄聲急急:“嘖,你是怎麼了!”也沒有多說。
鳳鳳應聲斂眸,方解意,也不再說話。
二太太顯然是不滿鳳鳳方才與她唱反調。那綠玉留著也是個禍患,她畢竟已是少爺的房中人了,此刻死了委實是比活著好!
鳳鳳也並非不明此理,隻是方才起了下意識。此刻醒了神明白過來,也就不多說什麼。
二太太見她已經會意,平和了聲音,神容無波無瀾的:“這深宅大院裏詐屍的事情出過很多,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以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做了方才事態的遮掩。
綠玉方才是詐屍了,一定是,決計是,隻能是……
鳳鳳心思沉澱,就在這暖春之時、柴房之外的小院子裏,她忽感一陣脊背發緊!
恐怖的氛圍於之深宅,從來都是如影隨形;而陰謀,一直不曾走遠。
。
主仆兩個一路往懷月堂走,心情久不能平複。
顯然這綠玉是被人殺的,經了方才柴房一行便看得更是明白。若是觸柱身亡,那額頭怎麼沒有致命的傷口?
鳳鳳這麼思量著,二太太掃她一眼、忽而開言:“我知道你跟我是一樣的想法。”
鳳鳳聞言看去,點頭且思量著:“那會是誰,要殺這麼個毫無半點兒威脅的小丫鬟?”這是她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若論起殺機,這綠玉已經進了柴房,又能撲騰起多大的浪?鳳鳳覺的若說是威脅,委實是二太太這邊兒威脅大些,因為若這綠玉有一日重回了皓軒堂、到了大少爺身邊,興許是會對鳳鳳不利,從而牽扯到二太太、以及暗房裏不能見天日的大太太……但綠玉之死又與她們無關,那又會是誰這樣機謹,非要綠玉死呢?
“毫無半點兒威脅?”思量間二太太笑著接口,“可不見得吧!”足步驟停,側目看向鳳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