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初的腳印(1 / 2)

最初的腳印

飛天論壇

作者:彭金山

20世紀七八十年代,在中國,是一個乍暖還寒的時節,又絕對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年代。思想解放潮流在中國大地上湧動,積壓了12年的人才集於一時,大學校園裏躁動著能量的團塊。全國,文學社團如雨後春筍一般湧現,文學刊物紛紛問世。這一形勢與五四時期可有一比,但社團和刊物肯定比五四那時候多。

《飛天》“大學生詩苑”,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創辦的。這充分體現了辦刊者敏銳的戰略眼光。有戰略眼光的刊物還是有的,比如《青春》、《詩刊》、《星星》,還有《奔流》、《福建文學》、《青海湖》等。《青春》是青年文學的一個窗口;《詩刊》創辦了青春詩會;《星星》較早發表了顧城的詩歌,並刊發評論文章;《奔流》1981年8月號為“全國大學生作品專號”;《青海湖》的“青年詩壇”重視大學生的作品;《福建文學》組織了“青春詩論”,開展了對舒婷詩歌的討論。可是,要騰出專門的版麵為在校大學生詩歌開辦一個專欄,並且幾乎是不間斷地堅持下去,就不容易了。然而,《飛天》做到了!當時《飛天》的總編輯是詩人楊文林。

提起“大學生詩苑”,不能不說到一個人,那就是詩苑最早的編輯張書紳老師。張老師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就是一位優秀的詩人,自從主持“大學生詩苑”以後,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培育詩壇新人上了。他所以看重當時還不起眼的大學生詩歌,基於兩點認識,一是大學生們思想新銳,二是大學生們善於接受新鮮事物,藝術手法新穎、現代,“給詩壇帶來了陌生而新鮮的氣息”。大學生詩歌代表了中國詩歌的走向、中國詩歌的未來。他專心致誌地編輯“大學生詩苑”,為一代新詩人的成長,極其認真地做著鋪路奠基的工作。1989年,“詩苑”刊至100輯時,《大學生詩苑》合訂本出版。這套合訂本基本展現了八十年代在校大學生的詩作麵貌和水平。從《編者瑣言》中我們得知,從1981到1989將近九年時間,有上千所高校的大學生向《飛天》投了40多萬首詩稿。作者涉及30個省、市、自治區,涉及77級至88級的12屆文理科大學生,也涉及港、澳和旅美大學生。整個80年代的《飛天·大學生詩苑》都是張老師主持的,從拆信、讀稿,到選稿、定稿,每一個字都從張老師的眼前過,上班時間不夠用,回家還要帶上一書包稿子,差不多每晚都要看到11點左右,平均每年要看幾萬首詩,勞動的艱辛可想而知。張老師晚年眼睛不太好,我想是不是和那些年太辛苦有關?給詩苑投過稿的詩友都知道,張老師是每稿必複的,而且都有批語,是手寫的工整的鉛筆字。這也可以看出張老師對學生勞動的尊重,還有他的細心:用鉛筆寫的批語,是可以擦掉的,擦了後原稿還可以再寄給別的報刊嘛,省得再抄寫了。

我是1978年考進甘肅師範大學中文係的。這所學校的前身是北平師範大學,抗日戰爭爆發,遷到西安,再遷陝南,和國立北平大學、北洋工學院組成西北聯合大學,師大為聯合大學的教育學院。後教育學院獨立設置,更名為西北師範學院,遷往蘭州。西北師範學院建國後為教育部六所直屬師範院校之一,1958年始歸甘肅省管轄。1981年恢複為西北師範學院,後更名為西北師範大學。這所學校有悠久的校園文學傳統。我們進校適逢新時期伊始,一些進校前就發表過作品的同學,雖然不曾謀麵卻知道彼此的名字,便自動串聯到一起,成立了中文係百花詩社。入校第一個冬天,下了一場雪,鬆樹披上了潔白的輕紗。欒行健同學詩興大發,寫了一首詩《雪花》,裏麵有這樣的句子:“雪花兒,雪花/你在我滾燙的心上溶化。/我渴飲你生命的泉水,/在生活中植上愛情的幼芽……”在牆報上貼出後,引來校園裏一場軒然大波,有的說壞,有的說好,一時間大字報鋪天蓋地。甘肅日報聞訊,派記者到師大采訪,然後在《甘肅日報》開專欄討論。專欄上第一篇支持《雪花》的文章是我寫的,登在1979年2月4日《甘肅日報》“百花”副刊頭條。這場討論持續了兩個多月,為甘肅文藝界的思想解放吹響了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