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凡人七苦(三)(1 / 2)

出了茶樓,桃夭心中憤憤難平,孫洞主倒是很開心,桃夭有些責怪的看他“眼見著這樣的事情,你心裏竟然是高興的?看來不分人還是妖,或者是仙,都是見不得他人好的。”孫洞主搖頭,解釋道“姐姐多想了,我不過是見姐姐道人間不過月餘,便活潑許多,為姐姐心裏高興。”

桃夭呆了一下,完了,自己竟在習慣上有了這麼大的改變了!我那仙人之姿呢?我那淡泊的性子呢?不禁扶額:不會我這樣一個仙山得道的妖精就要中道崩殂了吧!萬一日後見了同類了,旁的女妖都婀娜嫵媚,隻有我像是鎮東集市的賣豬肉的婦人一般,何等丟人!

沒聽見桃夭說話,孫洞主低頭看她,正見她一臉憂鬱,不禁笑道“姐姐莫多想,姐姐仍是明豔動人,隻是來人間後姐姐似乎有了七情六欲一般,鮮活不少,不似往常一般,是個泥人模樣。”又勸道“這樣最好不過,我等來人間曆練,就是要走近七情六欲,走進,然後勘破,最後才能一心修煉,得成大道。姐姐此番做的再對不過的。”

桃夭心中稍安,仍是苦悶,“可是我總是忍不住同情劉家姑娘的,癡心錯付,怎麼辦?”孫洞主道“姐姐莫急,凡人的事情於我們而言不過是一出折子戲而已,看看也就罷了。我們幫不得的。”桃夭懂得這個道理,隻是心中仍是憤憤不平,孫洞主安慰她“現在一切都是未知之數呢,沒準劉家大姑娘嫁過去了還另有造化呢!你瞧這粗布手絹,針腳雖粗,卻似被人摩挲許久的樣子,以那少年將軍的地位,若真是無情無義,何不將它扔了?他心裏終究是有那姑娘的吧。”

桃夭這才罷了,一路偕同孫洞主回了鎮子,路過劉家時,桃夭想起少年將軍的囑托,從袖中掏出帕子,扔到了劉家樹上,待劉家大姑娘出來之時,使了一陣風,吹落在她腳邊。

劉家大姑娘本是出來曬穀子的,卻見一陣清風將這塊手絹吹到地上,她撿起來向四處看了看,沒有見到人影,待看到這手絹腳上的那個小小的柳葉,淚如雨下。她跑出門外,一路沿著巷子向外跑,掌櫃兒子看見了她,笑著招呼她“秀兒!”她渾不在意,隻一心往外跑,掌櫃兒子咬咬牙,也追了上去,桃夭見狀也跟了上去。

劉家姑娘一直跑到鎮口的茶攤上,累的香汗淋漓,茶攤的大嬸問她“秀兒姑娘這是怎麼了?竟然這樣傷心?”劉家姑娘抓住她的手“嬸子,今天根生有沒有回來?他有沒有路過鎮口?”那嬸子搖搖頭,說“秀兒姑娘,不是嬸子說你,那掌櫃兒子品貌出眾,根生此去九死一生,你還是安安心心的在家享福做少奶奶吧。”言語中好像是劉家姑娘竟是多次在此處詢問她似的。

劉家姑娘小聲說“不可能的,我一生一世都要等著根生哥。”說完就失魂落魄的回家去了。掌櫃兒子一直在茶棚邊的烈日下看著劉姑娘,見她回去,也隻一路在後麵護送她進了劉家家門,這才離開,背影裏也是失魂落魄。

過了半月有餘,一騎軍士來了劉家大門口,說是受根生所托,要找劉家姑娘;劉姑娘滿眼欣喜,在閨房裏描摹半晌,又換了最漂亮的衣裙才出門,為首的將士拱手“姑娘可是劉秀兒?”劉家大姑娘點頭,問“是不是根生哥要回來了?”那將士似乎有些不忍,道“根生兄此生都在西北了,我等今日是來......”劉家大姑娘笑著說“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些吃食,我同大家一同去西北,我也一輩子和根生哥留在西北。”說著就要拜別父母

那將士呆滯一瞬,伸手阻攔道“姑娘,根生兄已經馬革裹屍了,因屍骨不全所以不能扶柩回鄉,此番我等是來送一樣物件的。”說著後麵的軍士把一個盒子遞過來,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赤金的瓔珞項圈,上麵鑲嵌著紅色寶石,項圈下還有一雙紅色綢緞麵的珍珠繡鞋,劉家大姑娘臉上的笑凝住了,雙眼湧上一股淚水,木訥的接過盒子,撫摸著項圈和繡鞋,淚水如珠子一般墜下。

那將士忍住憐憫之情,又說“根生兄說了,他若不能安然回家,姑娘自可找個俊傑嫁了,這一世沒有夫妻情分,願來世再聚吧。我等還要回京述職,就先走了,姑娘珍重。”說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數人上馬,馬蹄噠噠響起,劉家大姑娘終於昏厥過去,珍珠繡鞋和赤金項圈掉落一地。

自那日起劉姑娘就得了失心瘋,鎮上的人都知道,她每天早起後就走到鎮口,遙望西北方向,旁人問她做什麼呢,她隻笑著說“等根生呢!”旁人說“根生回不來啦!”她就朝那人生氣:“胡說!根生哥是鎮上打架最厲害的人,根生哥得勝歸來要給我帶赤金項圈和嫁衣呢,他要回來娶我啦!”旁人都笑,這姑娘瘋了,可是這一樁事情裏,又何止是她瘋了呢?掌櫃兒子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