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我的滿族“巴巴”(1 / 2)

在這個世界上,我有三個奶奶,一個是我父親的母親,一個是我母親的母親,還有一個是我母親的養母,她們都是我的親奶奶。

我這裏所說的,是我父親的母親,她就是我的滿族奶奶。

路隔十裏,鄉俗不同。我的滿族奶奶,在那個地方,把奶奶都叫“巴巴”,所以我也一直叫她“巴巴”。

巴巴生於哪年,我已經不記得,前些年沒有問過父親,但她老人家過世好像是1982年左右,那時候也有80出頭,這樣算起來,巴巴大約在1890年前後出生。我父親是老幺,他隻有一個姐姐,我叫大媽的,大我父親20多歲。她招女婿。早年,我爺爺過世早,巴巴眼睛瞎了,家裏又窮,靠我父親的姐姐,就是大媽當家,父親就去做了女婿,本來是姓劉的,做女婿了,連姓名也改了,姓上李了。

父親做了女婿後,每年都要回幾次娘家,逢年過節,我都要去父親的娘家,看望我的巴巴。在我小的時候,我記得巴巴的家住的是八大間的木房子,很氣派的。但八大間不是我巴巴的家,那是解放前地主家的房子。我巴巴和大媽的成分是貧雇農,解放後才分得地主家房子。大媽在家招了女婿,養了幾個兒子和女兒,他們長大了,各立門戶,我的巴巴就靠我的二堂兄伍哥。

聽我父親生前講,也聽我伯伯和堂兄說,巴巴是滿人,是荊州城那裏的,好像是在滅滿的時代,她家從荊州古城逃到沙市,居住在沙市紅門路旁的張溝一帶。在八十年代初,沙市那裏有我巴巴的親戚來尋過親,後來不知所以。我爺爺姓劉,名叫劉明德,巴巴姓陳,名叫陳順喜。我父親在解放前就到她母親的出生地打短工,但他也不知道我巴巴她母親家還有什麼人。

記憶中的巴巴,我一年中最多見過兩次。我10多歲的時候,她就年逾古稀了。她一直住在堂兄伍哥的套間,隻有10個平方,那時候,堂兄家沒有蓋新房,還是過去的八大間房,又舊又破。小時候,巴巴給我的印象,她特別的喜歡我,可我就不在她身邊。那是因為是他兒子的兒子唄,大媽畢竟是招女媚,我才是真正的劉家後代。

巴巴那時候就已經腰弓背駝了,且頭發蓬散,滿臉皺巴巴的,衣服穿的破破亂亂,更為嚴重的是她眼睛不好,後來就雙目失明了。當然,巴巴是靠大媽和堂兄的照顧的,她眼睛不好多年,幾乎多年臥床不起,還靠他們端屎端尿,是很不簡單的。

我記得巴巴最喜歡說這麼一句“我的兒,格狗郎的。”

巴巴說的是一句純正的荊州沙市話,特別好聽。盡管她在鄉下過了大半輩子,鄉音不改。還有巴巴愛抽大煙,抽的是很粗的煙葉子。所以巴巴的牙齒是焦黃的,她的房間充滿一股煙味兒。我的大伯也抽煙,他們家前後種了不少煙葉子草,長大了就砍了,在陽光下曬上幾個太陽後,就像醃菜一樣捆成一堆,用石頭壓上一段時間,擠幹水份,就成了煙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