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辭別柳王妃出了內宅,心事重重的回到憶蘭軒。一路之上,一團心緒亂如團麻。步履踟躕,走走停停,回到憶蘭軒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二更二點了。
原本在這裏服侍婚禮湊熱鬧的薛金蓮,李繡蓉等眾人早都已經帶著侍女們各自散去了。方才還是人影憧憧的憶蘭軒,此時卻看不見一個人影了。隻有院裏院外的一層層錦幛在微風之中微微泛著紅浪,一盞盞紅燈透過燈圍上的花紋搖曳著溫暖的光芒。四周靜悄悄的,讓人感受到的不是愜意,而是壓抑。
薛丁山順著樓梯上來,站在房門前怔了半晌,才挑起湘妃竹簾進來,反手關上房門。回身往房內四周掃視了一遍。屋子裏滿眼的喜慶風光仿佛還在延續著婚典時的熱烈,透溢著尚未消散的融融的喜氣。透過內室閨門上垂下來的兩重大紅繡幔,隱隱約約看見樊梨花靜靜地躺在象牙床上,似乎是已經睡著了.
“唉!”薛丁山忍不住長歎了一聲,緩步來在團圓桌的旁便,在椅子上坐下,低下頭看了看桌子上精致的菜肴,新奇的果品。輕輕搖了搖頭,這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此時卻勾不起他任何的食欲。抬手拿起海棠蓮紋盤裏的合歡壺,又拿過一隻合歡杯。執壺向合歡杯之中慢慢地斟了一杯醇洌的合歡美酒,放下壺,將酒端起來遞到唇邊慢慢呷飲。
內室裏,麵向裏躺在象牙床上的樊梨花聽見竹簾響,聽見關門之聲,心裏一陣惶恐。在心裏暗暗地猜測薛丁山進來之後會幹什麼,會說什麼。自己又該怎麼答對他。
忽然,耳邊傳來了薛丁山一聲飽含百味的幽幽歎息。樊梨花心裏一緊,不知道為什麼升起一絲莫名的不祥之感。
又聽見“沙沙”的斟酒之聲,不問可知,是薛丁山獨自一個人在斟酒獨酌。樊梨花的心裏不由得陡然一驚。
“呀!兩年前在鎖陽關奉了太子之命成婚,洞房花燭之期,他就是這樣夜夜醉酒而歸,三天之後扔給我一紙休書。今天,莫非又要重現那一幕嗎?”想到此處,樊梨花的心裏不免一陣驚悸。雙眉緊鎖,眼淚不由自主地湧了上來,趕緊用枕畔的羅帕揉了揉眼睛,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轉念之間,又想起昨天夜裏薛鬱蓮苦口婆心的一番勸導,樊梨花勉強鼓起了一絲勇氣。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站起身形來到閨門邊上,隔著帷幔向外望去。
隻見薛丁山默然坐在桌子的旁邊,雙眉深鎖,臉色看上去很是不佳。樊梨花的心裏不由得掠過一陣酸痛,打點起一些溫存的語言。用手挑起帷幔走出了內室。輕移蓮步來到薛丁山的近前,關切的輕聲問道:“將軍臉色不佳,不舒服嗎?”
“欸!”薛丁山以為樊梨花已經睡著了,正在一個人呷著合歡酒想心事,忽然見樊梨花從內室走了出來,不免稍微愣了愣,說道:“這些天一直都在大營裏馬不停蹄的忙於軍務,食宿不周未免有一些倦乏之色,不要緊的。我……”薛丁山的臉上顯得有一絲尷尬,說道:“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