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樊梨花給薛丁山處理完手上的傷,一邊收拾用過的絹帕、藥瓶等物。一邊問道:“太醫說什麼了?”
“哦,沒說什麼,……”薛丁山這才意識到自己失口了,連忙遮掩道:“沒什麼,隻是聽姐姐說比往日重了一些。”
聽他這麼一說,樊梨花似有所思,沉吟半晌,方才說道:“我若是真死了,豈不是正稱了你的意了?就沒有人再惹你心煩了。”
“你……”薛丁山讓她一句話說得臉上發燒,心頭掠過一陣羞愧。
樊梨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那些太醫們投機取巧的本領比醫術高明多了,他們說的話有幾分可以信得的?我沒事,不用你擔心。”
薛丁山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是不是太膽小了,不像男子漢?” 樊梨花搖搖頭,說道:“沒有。人如果沒有七情六欲便不是人,是神仙了。遇事有驚慌失措之時是很正常的,怎麼能是說懦弱呢?”
薛丁山看著樊梨花,從她適才的一笑中似乎又看到了當初百花山的影子。薄含嗔怨卻又體貼的話語讓他油然而生起滿心的柔情。不由自主地輕輕喚了一聲。“凝姑。”
“啊!”樊梨花愣了,嘴唇微微一顫。但,僅僅隻是刹那之間。隨即便恢複了常態。
“你……還在怨恨我?”薛丁山滿含羞愧地問了一句。
“恨。恨不得你天天受傷,一輩子都別好。”樊梨花憤憤地說道,將手裏給薛丁山擦拭傷口用的絹帕摔到了銅盆裏,濺起了幾點水花。轉而臉上掠過了一絲淒涼,淒婉地說道:“那樣,你就會想起我來了。”
“我是不是太薄情了?隻有在受傷或者遇到難處的時候才會想起你。”含愧說道。
“……”樊梨花沉默了,好半天才幽幽地說道:“是。確實是薄情了些。不過,能在難處被一個人想起也未嚐不是一件幸事,至少說明在那個人的心裏還留著一個影子,所以遇到難處才會想起來。唉……。”樊梨花又頓住了,沉了片刻才說道:“你不是累了嗎?天不早了,我去收拾衾枕早點休息吧。是繼續在榻上,還是去碧紗櫥裏?”
“你……”薛丁山遲疑片刻,說道:“你,還在為前天晚上的事生我的氣?我真的是太累了,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我也是料理過軍務的,豈能不知道這些日子你的勞累,我有什麼氣可生的。隻是,唉!一個人慣了,不想被打擾。還是去碧紗櫥裏吧,裏麵床帳都是現成的,比榻上要舒服一些。我去給你收拾衾枕。”樊梨花說完,轉身要走。
薛丁山有些愕然地看著樊梨花,說道“別再慪氣了。“
“慪氣?”樊梨花聽他說出這樣兩個字,勾起了壓抑在心底的滿腹委屈,禁不住萬般滋味湧上心頭,眼淚立刻溢滿了雙眸。勉強說道:“你說,我在和你嘔氣?哼!我什麼時候和你嘔氣了?從寒江關成婚之日起,是你一次又一次地置我於無地。讓我生無處,死無地。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的心,我的情撕成碎片,讓我淚盡成血。是你拒我於千裏之外,讓我無以自處。如今,反倒說我和你嘔氣了。我為什麼要和你嘔氣?我自己的事情還顧不上呢,哪裏還有閑心和你嘔氣。”說著話,聲音微微有一些哽咽,滿眼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樊梨花咬了咬牙,沒有讓淚水落下來。猛一轉身往內室便走,剛走了幾步耳邊似乎響起了薛鬱蓮的叮嚀。樊梨花又站住了,略一遲疑,沒有回內室,而是走到了團圓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