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呆呆得看著樊梨花。在他印象裏樊梨花身姿嫋娜,亭亭玉立。然而褪去衣衫之後卻是肌膚豐盈,好像隻是用脂酥之類凝結而成,沒有骨骼的支撐一般。宛然是能工巧匠精心窮力雕琢出來的一件世間絕品,卻又自然天成沒有一絲雕琢之氣,精美的幾乎一觸即碎。
薛丁山深吸了一口氣,後悔了,心疼了,恨自己了。就是這樣一個幾乎一觸即碎的身體,若非親眼所見,誰會想得到她曾經遭受過無情的重創。為了抗婚,她受過生身父親狠心的鞭笞;為了一腔癡情,她受過自己這個薄情郎無情的劍傷;為了家國,她在戰場之上受過敵人的毒弩。但是,這些傷害卻並沒有給她留下痕跡,她又是多麼的堅韌。就是這樣一個柔弱的身體替自己,替父親擔負起了家國重任,她又是何等的剛毅。想到這裏,薛丁山的心裏像被剛刀絞了一般,掠過一陣疼痛。從身後抱住了樊梨花,親吻著她的鬢邊,含愧帶憐地說道:“妻啊,為夫對不起你。”
樊梨花微微一愣,輕聲說道:“好端端的怎麼又說這話了?”薛丁山滿含悔恨地說道:“我不該三番兩次以劍相向,傷了你的身,更傷了你的心。凝卿,你恨我嗎?”樊梨花回過頭,看著薛丁山,說道:“你不是說,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嗎?怎麼又提起來了。雲郎,我都已經放下了,你何必還要苦苦的糾結在其中不肯釋然呢?忘了它吧。”
薛丁山點了點頭,說道:“好,不提它了。今夜良宵,隻與我妻共守芙蓉帳暖。”說著話,輕輕地吻在了在了樊梨花的肩上。樊梨花的身子微微一顫,籲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想好了?”薛丁山一怔,在她耳邊問道:“什麼?”樊梨花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原木成舟,便不能再複還本來麵目了。你還是慎重一些,不要一時情難自禁,事過之後又枉添懊悔。”
薛丁山愣了,樊梨花這幾句話雖然是勸他慎重,透露出來的卻是深深的憂慮。在內心深處她還是不敢肯定自己在薛丁山心裏的分量,怕他日後再行反複。薛丁山心裏一酸,又緊緊抱住了樊梨花,說道:“我苦費了七年的思量難道還不夠慎重嗎?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的有多麼辛苦嗎?自從當年在百花山下見到你,你就深深地鐫刻在了我的心裏。自從回到雲蒙山得知二位師尊為我們定下了親事,我就認定了你樊凝寒是我薛雲峰的妻子。有多少回在夢裏和你共守良宵,有多少回幻想著花前月下你我攜手私語。可惜天不從人願,自從寒江關出了那件事情之後,我的心裏就一直綰住了一個心結,一個難以解開的心結。我一直試圖用所有的方法把它解開,偏偏又風波迭起,使我們之間橫生出許多無端的誤會和嫌怨。七年的大好時光在嫌怨之中就這樣蹉跎了。而今,姐姐、姐夫終於幫我解開了那個心結,可也辜負了七年的大好年華。我們都從如花少年到了青春過半。我不想再這樣辜負下去了,我不想再在夢裏守著你。不管過去因為什麼事情使你我之間橫亙了一條鴻溝,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再去留戀。凝卿,我們都已經不再是錦繡少年,經不起再辜負了,請你不要再在我耳邊再三警醒我什麼了,就讓我放縱自己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