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翎躺在床上發呆，止疼藥的藥效過了，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傭人已經把屋裏的血跡擦幹淨，點上熏香，空氣裏的血腥味已經淡到幾乎聞不到。
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季珩在裏麵洗澡。
時隔兩年，她又要和季珩躺在一張床上，可笑的是，兩個小時前，他才拿著刀生生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扯扯幹裂的唇，耳邊回響起林霄那句問話。
顧辰要結婚了。
沒想到短短幾個小時，這個消息便已經是人盡皆知。
他說要娶的女人，蘇翎並不陌生，季雨薇，季珩的親侄女，季家的掌上明珠。
當初是她拉著蘇翎的手，把蘇翎從天橋底下帶進了季家，讓蘇翎認識了季珩。
也是她把顧辰帶到蘇翎麵前，讓蘇翎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能這樣溫柔。
季珩和顧辰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
季珩易怒，殘暴，而顧辰謙和、溫柔，認識他這麼多年，蘇翎甚至沒有見過他發一次脾氣。
見到顧辰的第一眼，蘇翎就堅定的想要從季珩身邊逃離到他身邊。
像撲火的飛蛾，寧願死也要擁抱難得的溫暖。
顧辰和季雨薇是什麼時候好上的？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蘇翎仔細回想過去這兩年她和顧辰相處的點滴，然而剛想了一點，太陽穴就突突的疼。
“嘶……”
蘇翎擰眉，抬手按住太陽穴，浴室門打開，季珩圍著浴巾走出來，水珠順著發梢滴落，結實的肌理被熱氣蒸得有些發紅。
蘇翎的目光落在他左胸膛下方那個一寸長的傷疤上，疤痕很整齊，因為過了很久，已經變成了淺淺的粉色。
蘇翎身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傷疤，那是她離開季珩付出的代價。
看得出神，蘇翎連季珩什麼時候走到床邊都沒發現。
“頭疼？”
季珩問，狀態很放鬆，語氣難得透出一絲關心。
“嗯，有點。”
蘇翎點頭，閉上眼睛，指尖熟練的在太陽穴按壓。
身邊的床凹陷下去，專屬於季珩的氣息鑽入鼻尖，下一刻，男人粗糲的指腹取代了她的指尖。
蘇翎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腰間的傷口似乎又繃裂了開始流血。
“顧辰要結婚了。”
季珩說，用的是陳述句，蘇翎抿著唇沒有吭聲，等著他後麵的話。
無論是譏諷還是嘲笑，都是她自己選的，她必須受著。
然而等了許久，季珩隻問了一句：“想去參加婚禮嗎？”
蘇翎猛地睜開眼睛，驚愕的撞進季珩幽深的眸。
屋裏隻剩下昏黃的床頭燈，光線太暗，而他的眼眸太黑，她什麼都看不清，也猜不透他說這句話究竟是什麼目的。
季珩手上動作沒停，很有耐心的等著她答複。
心跳漏掉一拍，蘇翎終究還是回答：“想！”
不管季珩是不是故意考驗她，不管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她都要自己親眼去看。
“好。”
季珩答應，沒有任何要發怒或者要為難她的意思。
蘇翎心裏七上八下的打著鼓，季珩又幫她揉了一會兒才關了床頭燈躺下來，手很自然的橫過來搭在她腰上。
喉嚨緊張得發幹，蘇翎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些微的刺痛傳來，季珩又在磨那處傷。
黑暗中，季珩的聲音如鬼魅一般。
“這裏的名字剜掉了，你心裏的呢？”
他輕聲問，似乎想將她的心挖出來把‘顧辰’兩個字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