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那個叫蘇翎的小東西是屬貓的,她不可能就這樣輕易的死掉!
她被捅了一刀一周就可以出院,她跳車跳河都不會有事,隻是幾天不吃不喝而已,她怎麼可能……
“先生,請您冷靜,病人已經離世了,請您不要這樣!”
心跳儀發出刺耳的聲音,上麵顯示著一條刺眼的紅線,平坦得沒有一絲波瀾,季珩直接一拳砸碎!
庸醫!
季珩整個人失去理智,聽不見任何人說話,隻能看見躺在急救台上無動於衷的女人!
蘇翎!你又再跟我玩什麼把戲!給我醒過來!
你應該知道,我發起怒來有多可怕!
急救室被破壞殆盡,醫護人員全都被打倒在地,醫院保安聞訊趕來。
“把他給我按住!”
季堯冷聲命令,第一個衝上去,從背後製住季珩,保安這才壯著膽子上前,剛想用電棍,被季堯瞪了一眼。
“按住他!不許傷他!”
季堯命令,保安抖了一下,一個泰山壓頂把季堯和季珩都壓在地上。
“季堯,你他媽找死!”
季珩嘶吼,好像隨時會撲上來咬人,幾個人壓在上麵都差點壓不住他。
“按著他別讓他動!”
林霄拿著一支鎮定劑跑回來,跪在地上剛要給季珩注射進去,季珩掀眸,如同鬼魅一般瞪著他:“林霄,你動我一個試試!”
林霄的手抖了一下,這麼多年,他隻見過一次季珩像這樣發火,那一次是蘇翎被老爺子送走。
他很清楚,一支鎮定劑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季珩一旦醒來,會比現在恐怖千百倍。
“他現在需要冷靜!”
青檸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林霄身邊,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注射器。
一看見青檸,季珩瞳孔猛地一縮,開始劇烈掙紮,同時嘴裏不停地大罵:“青檸,老子草你祖宗!”
鎮定劑緩緩注入身體,季珩的掙紮漸漸變緩,隻是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瞪著青檸,有點死不瞑目的意味。
林霄看得心驚膽戰,用手把季珩的眼睛蓋上,然後起身拉著青檸就往外走。
“去哪兒?”
青檸一臉無辜,林霄回頭,臉色鐵青,是從未有過的憤怒:“帶你去安全的地方躲著,不然等他醒過來弄死你嗎!?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衝出來做什麼!我好歹是和他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的,你算什麼?他一根手指頭都能碾死你!”
林霄劈頭蓋臉的罵,青檸卻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癟癟嘴道:“就因為我什麼都算不上,等二哥醒了,才要三哥以命相護呀!”
“老子瘋了,為你以命相護!”
林霄拔高聲音,青檸縮了縮脖子,並未覺得尷尬,哂笑的摸摸鼻尖:“也是,以三哥的小身板,恐怕護不住我,我還是找大爺去吧。”
我去你大爺!
林霄一伸手逮著青檸的後衣領把她拎回來,青檸俏皮的衝季堯眨了下眼睛:“大爺,我們幫您控製住了二哥,等二哥醒了,您一定要敢作敢為啊!”
“……”
青檸就這樣被林霄拎走,急救室安靜下來,季堯起身整理了下被壓得皺巴巴的西裝,對醫院保安道:“先把他送進病房,用繩子捆著,醒了叫我!”
“好!”
保安把季珩架走,被打傷的醫護人員也被帶走救治,季堯走到急救台前看著蘇翎,眸色晦暗不明。
這個從六歲就到了季家的小姑娘,用了十四年的時間逃亡,但每一次都被季珩抓了回來。
哪怕是那天季珩帶著她出現在股東大會上,說要和她結婚,季堯都沒有太過驚訝,但現在,蘇翎安安靜靜的躺在急救台上,了無生機,竟讓他也生出了一種不真實感。
好像這條年輕的生命,不應該就這樣在此結束。
季珩這次,恐怕真的要瘋了!
季堯在心底歎了口氣,讓醫院按照流程給蘇翎開了死亡證明,暫時將她安置在一個單人病房,然後讓人聯係火葬場。
這些事,必須在季珩醒過來之前完成,不然季堯擔心他會把蘇翎的屍骨做成木乃伊甚至更可怕的東西保存下來。
時間在兵荒馬亂之中悄然流逝,半夜,醫院突然發生騷亂,所有人都緊急趕往季珩所在的房間,與此同時,某個單人病房內,原本蓋著白布的人,突然掀開白布坐了起來,動作急切的下床。
“吱!”
單人病床被撞得發出一聲輕響,蘇翎的身體太過虛弱,腳剛踩到地,便無力地跪坐下去。
視線因為過度饑餓而一陣陣發黑,蘇翎坐在地上緩緩呼吸,心髒快得好像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艱難的咽了口口水,蘇翎一鼓作氣站起來,拉開病房門若無其事的朝外麵走去。
超負荷的緊張將糾纏許久的反胃擊潰,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饑餓。
她迫切的需要食物!
額頭冒出虛汗,步子也越來越沉,身體好像灌了鉛一樣,蘇翎咬牙,努力向前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走到安全通道。
蘇翎鬆了口氣,心底湧上期盼,鼓足力氣加快步子走過去,然而剛走了兩步,樓道裏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二少!大少說了!你再不停下我們要對你執行強製措施了!”
是季珩!
蘇翎猛地停下腳步,背轉過身,呼吸變得急促,身體也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季珩怎麼會在這裏?
他發現她了嗎?
如果這次被抓回去會怎麼樣?被做成人彘嗎?
人彘據說是古代的一種酷刑,將人砍斷手腳放在一個罐子裏,隻有腦袋可以露在外麵,人沒有死,但生不如死。
在很早以前,季珩怒極的時候曾對蘇翎說過,如果她敢再惹他生氣,他就把她做成人彘。
雖然後來蘇翎又惹怒過季珩,並沒有真的被做成人彘,但這句話,一直像一把刀懸在蘇翎頭上,蘇翎不知道它哪一天會掉下來,所以她每一刻都活得膽顫心驚。
腳步聲越來越近,蘇翎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就在她要支撐不住崩潰的時候,蘇翎聽見季珩的咒罵:“季堯,我要殺了你!”
季珩的嗓子啞得厲害,那聲吼卻沒有太大的震懾力,反而有些虛弱。
有更多的腳步聲逼近,然後蘇翎聽見有人彙報:“大少,二少已經被控製住了,對,
用了一支鎮定劑,為了二少的身體,劑量很輕,半小時左右二少應該就能蘇醒。”
蘇翎的心髒狂跳不止,半個小時,這是她最後的時間!
等那些人把季珩帶走以後,蘇翎推開安全通道的門走進去。
涼氣從水泥地麵傳到腳底,蘇翎覺得自己像走在鋼絲上的人,稍有不慎,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為了離開季珩,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了十四年。
兩年前她捅了自己一刀,在一個星期後蘇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醫院逃離。
她撐著重傷的身體去了火車站,然後昏迷在火車站的垃圾桶邊被顧辰找到,即便在昏迷過程中,她依然固執的拉著顧辰的手說不去醫院。
不去醫院,這樣就不會被季珩發現。
顧辰給她找了私人醫生,蘇翎足足臥床四個月才脫離危險。
這兩年時光是蘇翎用那一刀的代價偷來的,在這兩年時間裏,她翻看了世界地圖,規劃了無數路線,準備親眼去看一看那些遙不可及的美麗風光。
原本她是想和顧辰一起去的,但現在顧辰結婚了,她隻能一個人孤勇的前往。
走下最後一步台階,蘇翎不得不停下來喘氣,後背被冷汗浸濕,但她很清楚,她現在絕對不能停下。
季珩很快就會醒來,醫院的人也很快會發現她‘詐屍’了,她必須在這些都沒有發生之前離開曆城。
神經性絕食症發展到嚴重的時候,身體會出現一次擬真死亡。
這種情況發生的原理類似於觸底反彈,因為潛意識裏不想活下去,才會導致身體拒絕進食,所以身體會模擬一次死亡,擬真死亡狀態下,身體的所有機能會停止,包括呼吸心跳。
這種情況在蘇翎身上發生過一次,那一次把顧辰嚇壞了,好在蘇翎在被送去醫院的路上蘇醒過來。
神經性絕食症的病例本來就不多,所以相關的醫學案例更少,就連顧辰幫蘇翎找的專家也不能確定這種擬真死亡對人體的傷害有多大,人在進入擬真死亡以後能不能再醒過來。
今天的一切,都是蘇翎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賭。
贏,則生!
輸,則……
唇鼻突然被一隻大手捂住,蘇翎猛地睜大眼睛,呼吸驟停。
誰!
“嗚嗚!”
蘇翎想掙紮,卻根本無法撼動身後的人半分,一直緊繃的神經轟然崩塌,腦子亂糟糟的根本無法思考。
是季珩追上來了嗎?
這樣就結束了嗎?
滅頂的絕望填滿整個胸腔,眼睛被一片水霧模糊。
正在這個時候,背後的人低聲開口:“蘇小姐!是我!”
不是季珩!
蘇翎驚愕的扭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是顧辰的保鏢阿武!
顧辰果然也猜到她的用意了嗎?他不怪她打斷了他的婚禮嗎?
滿腔的絕望被暖暖的感動取代,眼淚還是沒有忍住。
從她的病情突然複發並且惡化,甚至在給季珩打了那個電話以後,蘇翎就開始謀劃著要從季珩身邊逃離。
而顧辰的婚禮就是最好的時機。
當然,一開始蘇翎沒想到季堯會回來,她隻算了林霄和青檸,有這兩個人在,他們不會任由季珩亂來,至少在確認她死亡以後,會想辦法讓季珩冷靜。
而顧辰是知道蘇翎身上曾發生過擬真死亡的,如果他能想到這一點並派個可靠的人幫忙,這個計劃就會變得完美。
當然,這一切都是蘇翎建立在理想狀態下做的假設,如果季珩突然發瘋把她火化,或者季珩沒被控製住,一直守著她,她以後將再也沒有機會從季珩身邊逃離。
季珩這個計劃裏最大的變數,好在,這個變數目前還在可控的範圍裏。
“先吃點東西,我帶你走!”
阿武說了一句,從衣兜裏拿出一杯還很溫熱的南瓜粥遞給蘇翎。
太好了!
蘇翎接過粥喝了一口,空蕩蕩的胃立刻溫暖起來,她不由得滿足的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