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殘葉遍地黃,已是秋末了。冷酷的秋風吹著細碎的土石擊打著凋零的樹木,劈啪作響。收了秋,閑來無事的農人即將開始美美的“貓冬”生活,不用再早起,早晨可以摟著婆娘膩一膩溫熱的被窩。
可這一日卻有人起的分外早。天剛放曉,京都外遠郊的斬馬驛就傳來了馬蹄聲,待走得近才看清是一小隊人馬趕路。這隊人馬共有十四騎。其中十三人都是鐵盔鐵甲,而他們的座下馬也都是千裏挑一的良駒。
隻是他們的鐵甲上和馬背上沾滿了已經幹涸的血跡。一看就是剛剛經曆過一場艱苦的戰鬥。而另一個人則是是一身文士長袍,看去像個文弱書生,背後還背著一個嬰兒繈褓。
十四人都是一臉疲憊,十四匹馬無不是鼻噴長氣,一看便知長途跋涉而來。盡管人馬都是極為疲累,但是十四人都是放韁勁乘,毫不吝惜馬力,任它放蹄馳騁,分明是著急趕路。
跑到前方一條岔路,那文士低喝一聲:“走小路!”十四騎齊齊的轉向左側小路。可是文士座下馬匹過於疲憊實在有些不堪長途跋涉,突然癱倒在地。馬匹本來疾馳之中突然癱倒,文士身無功夫,隨馬俯衝而下。幸得身旁鐵甲騎士眼疾手快,身手了得,一把抓住文士才免得他跌落在地,馬踏其屍的噩運。
騎隊被迫停下。癱倒在地的馬匹由於是奔跑過速突然失蹄,馬匹的兩條前腿齊齊斷折,其中一條不偏不倚穿入馬胸。馬血染紅鄉間小路。
剛才扶住他的鐵甲騎士走到文士背後,聲音有些沙啞道:“羅先生,我們已經這樣整整一個日夜,前方再有十裏便是此行目的地斬馬驛站,我看還是歇一歇,讓馬喘口氣,這麼一直跑馬恐怕堅持不到目的地。”
文士回過頭看著麵前一十三騎。他知道這十三個人都是最精銳的騎兵,沒有人比他們更懂馬愛馬。可是現在他不能歇,目的地在前,追兵在後,他怕有閃失。萬一有了閃失他將追悔莫及。
他眼中閃過堅毅神色:“京都事發突然,主子身遭不測,我們無論如何要保住他這唯一的血脈,馬歇,人不能歇,牽著馬跑!”說完轉身向前跑去。可是沒跑多遠卻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他本是個文弱書生,平日裏手無縛雞之力,如不是有著一股力量支撐著他,他恐怕早已倒下。
鐵甲騎士為首之人上前扶起文士,狠掐人中。文士緩緩睜開眼睛,剛睜開眼睛便掙紮著起身要走。騎士首領攔住他:“羅先生,還是歇歇吧,這樣下去恐怕不僅是馬,你也堅持不到斬馬邑!”
文士不依道:“那就把我綁上馬背,少主不能有任何閃失!”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有聽到背後繈褓裏少主的哭聲了。難道……
他迫不及待的解下背後繈褓,小心翼翼的打開。隻見繈褓中那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安然無恙,此時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他。見少主安好,文士好像又有了力氣。把繈褓重新縛在背後,就要前行。
騎士首領突然趴在地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一會,又站起來向來路看看,走到文士麵前:“羅先生,追兵已在三裏之外,斬馬邑雖然近在眼前,可是如今我們人困馬乏,大家一起走恐怕無法保得少主平安。請你騎上我這匹馬速速帶著少主走!我一十三人在此抵擋一陣,請羅先生一定保得少主平安。”說著將韁繩遞給文士。
這人說完,隻見十三人早以齊齊的跪下,齊聲道:“拜托羅先生定要保得少主平安!”
“羅先生”眼角含淚,目光劃過十三個人的臉,隻見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慷慨赴死的決絕。他與這十三人雖交往不深,但是共侍一主。危急時刻一日一夜共保少主,已經是肝膽相照。如若是他自己,他必定不作他想與這十三騎同生共死。可是此時自己身係少主安危,怎可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