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如果有人問寧璐潔:你一生人中,目前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她一定會不假思索地答:搬家。

假如那人繼續追問:你為何要後悔?

她絕對會顯出一副後悔莫及地樣子:後悔我一意孤行地決定,後悔我放棄別人幫助的大好機會。

那人再問下去,她一定會搶先在他言語前,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你有完沒完啊。

就是這樣,寧璐潔搬進了新家,一房一廳,還有個小陽台,雖然地方不是很大,但也稱得上安樂窩。

寧璐潔最討厭就是那陽台,正對著馬路,塵土飛揚,夾雜著車子與水泥路摩擦的嘈雜聲,引擎驅動的聲音,而且陽光從陽台射進來,使得沙發也褪了色,看起來像發舊的木頭。房間裏有台舊式的冷氣機,不知道本來是泛黃,還是因為經曆了十多年而褪色,遙控已經不知所蹤,開機還要搬個凳子才能摸到開關,吹出來的風一會暖一會冷,據地產中介公司介紹,這冷氣機當時是最出名的。

大抵除了這些,寧璐潔還是挺滿意的。至少,這裏有個小閣樓,裏麵全是考古的書籍。

聽說這前任屋主是個考古學家,飛洋越海四處奔波,將近40歲的時候嫁給了墨西哥商人,就跟著丈夫回墨西哥了。這個家是她在中國的唯一的容身之所,之所以她隻把這裏租出去,一來是舍不得,二來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她不帶走書,是因為她要全心全意地當賢妻良母。

寧璐潔通過地產中介公司見過這屋主一次。其實看起來她也不算太老,因為經常跑非洲等熱帶地區,皮膚滿滿是點點的雀斑,也有點臘黃,穿了一身的運動裝,頂著帽子,活力十足的樣子。

她毫無掩飾地上下打量寧璐潔,重重地點點頭:“就她了。”

寧璐潔也被嚇了一跳,以為被中介公司給黑了。這活生生地像在演黑市販賣人口嘛!

“小姑娘,別怕。”說完,她就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結果,在驚恐交加的情況下,寧璐潔簽上了大名,那字寫得龍飛鳳舞,連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潔”還是“結”。

其實,也應該滿意的,價錢不算貴,同比那樓盤的其他樓價,還是稍微低的,而且家私一應俱全,有古董也有新科技。最重要,是交通發達。樓下左轉就是超市市場,右轉就是公車站,方便快捷。離公司也就是步行5分鍾的路程。

好不容易一口氣把所有東西一件不漏地搬到新家,待到搬運工人走去,寧璐潔本能地躺在沙發享受一下這裏不一樣的空氣。空氣裏帶點自由,連心情都莫名其妙地愉快起來,疲勞一掃而去。其實也沒有什麼相差,隻是身處的環境不一樣了,對待事情的態度也截然不同。

她不免想,假如現在還在家裏的話,會怎樣呢?會因為多個母親而感到不自在嗎?應該會的。她承認,當初一意孤行地搬出來,除了是為了解決屋子容量不夠的問題,還有就是她的不從容。她究竟用何種態度去麵對這個隻比她大12歲的新任的母親呢,究竟她該喊她“姐姐”,還是“阿姨”,還是“媽”。

她不是寧路生,不能夠一下子就把一個陌生的女人當成親人。她需要足夠的時間。幸好,又或者她應該感到慶幸,寧陌洋並沒有拆穿她的不適然。知女莫若父,那些尷尬的場麵,他隻是臉色鐵青,揮揮手讓大家起筷,倒讓氣氛緩和不少。

她起來瞄瞄電話裏的時間,不知不覺也8點多了。趕緊洗了個舒暢的熱水澡,又習慣性地把髒衣服扔到洗衣機裏去。這是一部古董洗衣機,舊得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使用。她扭扭這個,又按按那個,折騰了大半天,洗衣機終於有點反應。

我真是個天才!

寧璐潔不禁開心地道。她把洗衣粉和衣服一並倒進去,流水聲“嘩嘩”地從水口流下來。

寧璐潔滿意地騰到床上去,那是一張雙人床。她特別鋪上了藍色的碎花床單,沿著床圍著都是白色的蕾絲。那是家居一係列,有枕套,被套,床單和床罩,她一早就看上了,隻是覺得價錢不合理,便等到打折的時候,馬上扣下。她一心是衝著心裏喜歡,沒想到,今天竟派上用場。

她的頭壓著濕漉漉的頭發躺著床上,不躺不知道,骨頭已經微微發酸,接著有點僵硬。

老人家總愛提醒下一輩:頭發濕了一定要馬上弄幹,不然腦子進風,容易得感冒,更何況是女人,濕著頭睡覺會落下病根子。

她不管濕得滴水的頭發,不管是否會落下病根子,她現在隻想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似乎總是有事讓她不得安定。才剛剛入睡,內屋就傳出“轟轟”的聲響,就如有幾個鐵鍋在敲打不和諧的交響樂。

如果有支搶,她會毫不猶豫地擊斃那個肇事者。擾人清夢,罪大惡極,就算槍斃9999次,也不足以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她艱辛地爬起來,尋找聲源,原來肇事者就是那部古董洗衣機。它一見主人出現,就馬上沒聲音了。

這。。。。。簡直就是在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