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陸子風的五官舒展開來,十分寫意。眉毛邊緣擰成一個小結,不細心留意,是不會察覺的。寧璐潔伸出手指,試圖舒平它,按了一小會,一鬆手,眉毛又自然地卷成旋窩樣的小結。她越看越覺得有意思,三番四次地去逗弄它,下手很輕,生怕弄醒沉睡中的陸子風。

如果人分兩種人,一種是讓人過目難忘,另一種則是讓人輕易忘記的。而陸子風恰恰不在這兩種人之間,他是屬於耐看型,第一印象給對方添了好感,絕不是過目難忘,但相處下去,越看越叫人上心。

第二天起來,陸子風已經消失了。而那晚上的事情,放佛是一場夢般,陸子風也沒有借此來騷擾他。或許她說的那些話都生生地在他身上截了幾道傷口。是的,她是這樣無情的。

但無情的她,總是隔三差五地想念他,而且思念一天比一天深。她找不到藉口去見他,連一個靠邊的理由也沒有。她怕沒有堅定的理由而被拒絕,那是一件多麼羞辱的事情。藉口能安慰她的心。

或許他們,有緣無份。

過了兩天,寧璐潔接到一個電話。

“您好,我是派出所,核實下您的身份證號碼,是442000***********嗎?”對方問。

“是的。”寧璐潔以為是常規的突擊檢查,沒多想。

怎料,對方又問:“你現在在哪裏?”

“家裏。”寧璐潔不曉得常規檢查啥時候附加了這一項。

接下來是晴天霹靂的消息:“你是前天,即是5月X日晚上乘坐了的士去蓮峰公寓嗎?車牌號碼是T23XXX,你乘坐的出租車司機被確診為甲型H1N1疑似病列。”對方強調了“疑似”。

寧璐潔迅速反應過來,難道是那個生麵孔,反問:“那司機是不是長得特別短小?”

對方料不到她會這樣問,擱著聽筒問了周圍的同事,對方那邊似乎問了幾個人才確定:“是的。過一會公安廳和衛生部的會聯係你的”

寧璐潔終於找到天下間最有力的理由,她馬上給陸子風撥了通電話,但電話裏傳來沒有感情的女聲:“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號碼暫時不能接通。。。。。。”

她的心陡然沉了下去,那冷冰冰的聲音放佛在審判她:你既然把他推開,現在又來關心他,你有何居心。

她沒任何居心,她隻是急不可待地想要了解他的情況。

她的手機才擱下,又陸陸續續進來很多陌生電話,全是A市衛生局,住所的派出所,出租車公司,以及A省的公安廳。大家都無一列外地問:“您在哪裏?”

得知她已經被所在疾控中心聯係上了,都祝:“早日解除隔離。”

寧璐潔特意衝了杯板藍根,現在隻能死馬落地行,不行也要行,臨被疾控中心帶走的時候,她還偷偷塞了幾包板藍根衝劑在行李裏。

120急救車停在她家門口,司機和醫生全副武裝,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的防護服,活脫脫是太空人,和當年非典時候的裝備一模一樣。

但她無心裝載,她現在心裏,牽掛的是陸子風的狀況。

她問隨行的疾控中心的人員:“我想問下,與我一起接觸那名患者司機的那名男性都找到了嗎?”

疾控中心的人員麵無表情說:“是的。”

“那我想請問,我能看看隔離的名單嗎?”寧路潔隻想確認陸子風真的被找到。

疾控中心的一個女員工笑了:“您放心好了,凡是與出租車司機直接接觸過的人,我們都能“捉”到。”接著又做了一個手到擒來的動作。

一切安頓後,寧璐潔又給陸子風撥了一通電話,電話接通了,她的心被拎了起來。她腦海裏全是她把一遝人民幣狠狠地摔到他身上的畫麵,當時她的語氣是那麼重,她徹底地踐踏了他的尊嚴。而如今,他們交換了角色,她突然害怕陸子風的冷言冷語,會把她所謂的自尊心數落得一文不值。

長大一分鍾的“嘟—嘟—嘟”,始終沒人接聽。

她打從心裏舒了口氣,又不免失落。或許,他真的不願聽到她的聲音。

晚上,兩個醫護人員過來給她查體溫。一男一女,穿著一套防護衣,十分有默契,拿著電子體溫計,往喉部照一秒就能立即出數。

“假如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們。”男的說。

寧璐潔點點頭,折騰了一天,她隻覺得累,連話也懶得說。

她見他們認真地收拾儀器,打探道:“是不是所有的隔離患者都統一被安排住賓館?”

“對的。”這次是女的回答。

最後,醫護人員叮囑她要多做運動,寧璐潔重重地點頭。待他們走遠了,她一個一個房間地去尋陸子風。

她隻想知道陸子風沒事,好讓她放下心頭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