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綾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他口氣裏滿是不以為然，畢竟靠著這樣的認知才活下來的，哪怕生活變得比以前要好，對這個社會的認知，早已根深蒂固。
至於別人選擇這麼樣做，他反正也管不了，喜歡穿著那身臭衣服就穿去啊！
“你……怎麼能這樣理所當然，白拿別人的東西就沒有一點負罪感嗎？”
聽到洛綾再次提起她尿褲子的事情，曉仙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這男人三番兩次地，用這件事來羞辱她，到底想要她怎麼樣？
然而這句話卻戳到了洛綾的痛處。
“負罪感？”
他一步步地逼近曉仙，那近乎扭曲的表情，讓從未見過他這樣的女孩，害怕地後退著，直到背後頂到立柱，才終於停下來。
可洛綾卻沒有恢複正常的意思，雖然是在微笑著，可那仿佛惡鬼一樣扭曲的臉，是曉仙從未見過的醜惡。
“自從父母死後，我和妹妹經常餓的不行，哪怕會收到鄰居給的東西，可他們說給我們的食物，是已經餿掉的飯菜，還要看著我們一口口吃掉才甘心，這麼做他們有過負罪感嗎？”
雖然洛綾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十分低沉。
就仿佛從心底咆哮而出，沉重得讓曉仙不知如何是好，她隻能驚慌無措地捏緊自己的衣角，默默地忍受著洛綾的發泄。
“那些聘用我的老板，見我年紀小就隨意辱罵，甚至克扣工資欺負我，他們這麼做有過負罪感嗎？”
“那些和隻有十七歲的我搶工作的大人，有過負罪感嗎？”
“沒有錢，隻能去垃圾桶裏翻別人吃剩的，別人丟掉的衣服，而那些冷漠看著這一切，不僅沒伸出援手甚至要在踩一腳的人，他們有過負罪感嗎？”
一條條，猶如大錘一樣擂在曉仙的胸口，讓她連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家裏如同千金一樣捧著嗬護著的大小姐，何時想象過洛綾過去的幾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孤獨困苦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反而是來自人們冷漠，甚至惡意的視線，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經曆過這些，但是……”
可是什麼，曉仙沒有在說下去。
說不該去做違背道德的事情？
道德能當飯吃嗎？
在父母的庇護下成長的她，沒有經曆過這些，社會的險惡雖然知道一些，卻沒能感同身受，那些沒有父母的小孩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直到今天她才真正弄明白。
至於安慰的話，曉仙並不覺得對方需要。
眼前這個男人的強不僅僅是表麵，而是連內心都要比她強的多。
災難開始，人們都還躲在家裏祈禱這一切都是夢的時候，洛綾就已經開始走出家門，去迎接全新的世界了。
曉仙不懷疑洛綾能不能活下來，現在他還站在麵前就是很好的證明。
而洛綾在曉仙開口後，深呼吸了幾次終於將情緒平複下來，他多少年沒有那麼激動過了？
“算了，我不該對你發火。”
他也察覺到自己似乎過火了，這三天來積攢了太多的壓力，以至於沒能控製住爆發出來，內心裏的陰翳一股腦發泄出來後，整個人變得輕鬆許多。
“雖然有些東西不該教你，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想要活下去就必須不擇手段，尤其是在現在這種可怕的世界裏，還想維持道德底線，你就會像之前那家人一樣。”
洛綾從未和自己的妹妹說過這些道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些做法都不是正確的，他更希望妹妹洛依能堂堂正正地做一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