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醒來，他還會看見爺爺這個人對空氣說話的時候，還夾雜著“楊武“一類的字眼。他突然對自己的爺爺有了信心，他總覺得，爺爺是有高人指點，他不說出來罷了。
爺爺總是很沉默，一說出來總是語出驚人。有一年放假，他跟著爺爺去了一趟公園，拉著老婆婆老爺爺，說一些“痔”啊，生平啊之類的事情，那些人聽了都驚訝不已，以為遇上了神仙。他在公園倒是吃得開，有時候一個魚挺跳到湖裏，好幾分鍾才上來，他說他在水底練功，是不是為了撐昨天那口氣？
楊武感覺爺爺老了，還很有可能在半路上就死掉，什麼南海郡，什麼東海郡的，他倒是一點也不關心，他隻關心爺爺的皺紋，他隻關心這個靠山是不是靠得住。
看相的人看多了，或許有一種直覺，楊武聽這東西聽多了，也有一種感受，就是自己也可以看相。有一次他在胡同口裏聽見爺爺在給人看相，他哈哈一笑，對著爺爺說：“爺爺啊，你是不是斷了財路！”
爺爺的臉立馬黑了，少有罵楊武的他突然罵道：“小屁孩別吵，這位先生啊，您......”
眼看就要成功了，客人看了看楊武笑了笑說：“連孫子都看不好，還給我看相，您的功夫真是太差！”
從那晚開始，爺爺就開始掌孫子的嘴，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楊武從那天開始知道了。
爺爺狡猾地像隻泥鰍，看到有著急的人來說話，便先問問題，或者給一小片水果，讓那些著急的客人邊吃邊說，有時他們激動得吐了唾沫星子，也隻是拿著抹布擦一擦桌子，然後雙手下垂，整個人像個木偶一樣盯著那人的臉，再看他的手，大概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了。
“太漂亮太俊的流財，和江南的水一樣，太老的身體不好，我不是醫生，少看。年輕人就給他們一些鼓勵，剩下的路還要自己走。”爺爺就和楊武這樣說，有一次夜深了，楊武還靠在爺爺的身上打盹，這個時候爺爺就說一句悄悄話，在他的耳邊輕輕道：
“我的腦子裏，裝了一頭猛虎。那一年沒碰到他的時侯，我還活的好好的，上一次打獵回來的時候，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控製了，痛苦死了！”
楊武一聽心一提起來，不過想到爺爺還年輕，身體還硬朗，就先慢慢睡著了。
那一晚，爺爺整夜沒睡，還在和空氣講話。
“我修煉有成了，沒有金身，我不要肉體了，我便隨你去吧。”
“那怎麼可以，我再等你兩月，你要不依我的，去南海郡，那裏有大發展。”
“可以吧，我聽你的，拚了老命就趕過去，托付給老友，然後就可以死了，雞犬升天。你覺得和他有緣，就帶帶他。”
“哼，還早著，你可以走了，我還走不了。對了，要留下什麼，這兩個月多吃素。”
“行吧，先睡了。”
爺倆的呼嚕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