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木匠等人見這彭道來神神秘秘,但是看樣子卻並無什麼惡意,直覺告訴自己還是要聽他的,於是帶頭和鄰居們齊刷刷地走到院子裏,隻留的彭道來和彭大嫂在屋裏。
彭道來見眾人紛紛退到院子裏麵,邊到了外間屋灶台上取了一個水碗,放置於炕沿之上,裏麵倒水,水和碗沿齊平,隻要稍有碰觸,那水便會撒出來。
張木匠雖然遵從了彭道來的意思,但是畢竟從沒打過交道,此時他們兩口子和自己亡女共處一室,心裏要是完全放心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於是就站來窗前稍遠的距離,找個能看到裏麵的視角,靜靜地觀察著裏麵將要發生的一切。也多虧是夏天,窗戶用窗撐子將窗扇支著,看到裏麵卻並不是十分費勁。
彭道來收拾停當之後,便讓自己的媳婦從帶來的那個布兜裏取出一把特小的拂塵,和平常一些道士拿的沒什麼區別,隻是顏色和大小差異比較大而已。這拂塵柄在燈光下閃耀著金屬的光芒,金光燦燦,非金即銅,柄前端為蓮花造型,拂塵軟絲就如蓮花的花蕊一般,從花芯裏吐露出來。軟絲潔白如雪,極細。拂塵柄長約十幾公分,塵絲比柄微長,也不過二十公分的樣子。
這樣的東西怎能掃炕?張木匠內心疑惑道。因為這東西北方也不少見,農家人都是用在掃炕掃被子上的灰用的,甚至還不是很好用,很多人都放棄了這種東西,一度用高粱杆上的穗苗做了炕掃帚來代替。
彭道來朝窗外看了一眼,見隻有張木匠自己在不遠處盯著自己,不禁搖搖頭,微微歎氣,卻並沒有阻止,繼續低下頭擺弄自己的東西。水碗已放好,拂塵握在掌心,先是用無名指指肚在水麵稍微一蘸,然後指肚開始在水碗沿上輕劃了一圈,雖未碰到水,可是水麵卻像是從中間投了幾個東西一般,漣漪四散,似是起了波浪一般。
剛才那麵鏡子就在身邊。彭道來將鏡子貼有白紙的那麵放置碗上,水很快就將那白紙洇濕,此時能照到人的這麵朝上,裏麵映著彭道來的影子。隻見他把手指壓在鏡麵之上,嘴唇微動,默念口訣,碗裏的水居然似沸騰一般,將鏡子愣生生地頂起大約兩三公分的高度,可是裏麵的水卻是不灑半分。
口訣念完,彭道來手裏顯出拂塵,在鏡麵上輕輕一掃,隻見本是光亮的鏡麵頓時暗淡了許多,似是好端端生出一個黑洞一般,繼續掃,那黑洞愈加明顯,碗裏的水也沸騰的更加厲害。
彭道來把拂塵再一次收回掌心,以塵柄尾端點著鏡麵上的黑洞,口訣又起。可是,那拂塵柄尾端卻似被什麼東西頂著一般,竟有些抖動,不消片刻,鏡子黑洞裏竟突出一個黑色的東西,塵柄繼續慢慢往上抬,那黑色的東西也愈加明顯,竟是個黑發人頭從裏麵漸漸冒了出來,先是隻露著頭皮,接著額頭、鼻子、嘴巴……直到整個人頭全都從鏡子裏鑽了出來,臉背對著窗戶,朝著彭道來的方向。
張木匠看得心驚肉跳,目瞪口呆,不由得發出“啊”的一聲,兒子也在另一個屋裏突然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