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更深,露重。
清寒的月光如細碎的水鑽靜靜傾灑,留下一地斑駁的光影。
寂靜的庭院中,一長發披肩紅衣妖嬈的女子靜靜憑梁而立,一玉冠束發雪衣清雅的男子靜坐飲酒賞月。
“這樣…好嗎?”雪衣男子遲疑著開口,目光溫然的凝視紅衣女子,隻消細細看去,不難在月光下辨認出,那是一襲繁複華麗的嫁衣。
紅衣女子清冷一笑,目光冷冽決然,“他既如此負我,我亦無須顧及他!”
雪衣男子微不可聞的淡淡歎息,清俊無雙的容顏忽而又浮起一抹古怪笑意,“那般艱難的相愛,如今就如此輕易的將他拱手讓與她人?”
“艱難?連你也知道的對不對?我們走的那般艱難…可是,為何他還要如此傷我負我?”紅衣女子陡然激動起來,如細瓷般白皙潔淨的臉頰暈開一抹憤怒的嫣紅。若非夜色的遮掩,雪衣男子定會更加驚歎於女子無雙的美麗。
聞言,雪衣男子輕淺一笑,從容起身,行至女子身側。低頭,薄唇與女子耳畔僅隔一紙之距,輕輕吐息,木蘭的清香瞬間灑滿女子整個天地,“報複他!”低低的訴說,男子柔軟的話語裏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試探。
女子纖弱的嬌軀不由微微一顫,唇際溢出一抹苦笑,“我…”如何舍得?最後四個字卡在女子口中,心裏卻是無盡的悲戚。為何他能負她至此,而自己卻仍舊舍不得傷他分毫?
雪衣男子無奈輕歎,就知道,就知道她會舍不得。可是,心底最深處還是有一抹濃濃的哀傷緩緩的暈染開來,形成鈍鈍的疼痛。修長有力的臂膀輕緩抬起,將女子輕輕攏住,隨後收緊,緊緊地,緊緊地將女子圈在自己懷裏,似是要撐起她的整片天地。“萱兒,許我來世吧!今生他令你如此痛苦,來世,我定不會讓你再有一滴淚水!”
懷中的人兒木然的任由男子抱住,如畫的眉目隱含決絕,“好啊!啟,來世,若有來世…”語未盡,喉間一緊,女子唇角已然溢出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順著白嫩細致的肌膚,竟邪美的不可思議。
“不要…”清俊的眼眸驚恐的睜大,男子失措的將懷中猶如落葉飄零般纖弱的身軀輕輕擁於懷內,口內兀自驚痛呢喃。
“啟…”女子嫣然一笑,聲音清越的猶如從遠山傳來,“我要讓他愧疚,後悔,痛苦…啟啊,我的死…能換來這些嗎?”
雪衣男子心疼的用衣袖拭去女子唇畔開出的嫣紅花朵,啞聲道,“何必?這樣做,你報複的…又何止,是他?”
女子靈眸一動,又一次淡淡笑開,因為她瞟見了,庭院轉角處,那男子紅衣鮮豔的跪倒在地,他的眼底…是刻入骨髓的悔恨與…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