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笙不肯幫忙，葉利恩依菲也沒臉去找，其他人依菲更是不敢想。在網上瘋狂發貼問詢了幾天，不知道是否心理壓力過大，反應也越發重起來，常常喝口水咽慢一點都會反胃。
終於有新消息，卻是有人回複建議她生下來請人領養。
生下來，要怎麼生下來？她吸那麼多煙，小孩如果不會健康——真生下來了，她會舍得送人嗎？
生下來……
依菲摸著仍然平坦的小腹，坐臥難安。
晚上簡單燉了鍋雞湯，隻喝了兩口，結果連午餐都吐出來。
“男寶寶才會這麼鬧呢，你要乖一點。”睡不著，也躺去床上，依菲心裏亂得很，一時想一定要找到不違法的方式[處理]，一時又想按別人的建議生下來送出去，一時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生下來我自己要]。
程嘉瑋好看，她也不差，若有寶寶，一定是漂亮的，可愛的，聰明伶俐，她會將她養得乖巧。或者，男孩也不錯，依菲摸摸頸上的鏈墜，小號的程嘉瑋——
“寶寶啊，”歎息著將手掌緊貼在小腹上，卻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動靜，“如果早一點知道你會來該有多好！”
夜太黑，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光亮。
依菲閉上眼，有滾燙的液體從眼角溢出來，滾落麵頰，潤濕了長發。
累過頭了，反而睡得安穩。
夜裏又進入那個童年一樣的夢境，她似乎是變小了，十二三歲的年紀，坐在庭院茂密的大榕樹下看書，手裏捧著一隻桔子邊看邊剝。清新芳冽的氣息盈滿書頁，她掰下一瓣來，拿開書，將桔瓣塞進枕在她膝上午睡的男孩嘴裏。男孩被她擾醒，伸長手臂環住她脖子，壓她低頭與他親吻。
明明這姿勢讓她很累。
明明她不愛吃桔子。
夢裏卻隻覺得桔香四溢，而她，甘之如飴。
夢裏的人，到底是誰呢？
依菲想要看清他的臉，卻總是徒勞，男孩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霧，怎麼也看不清楚。
有時她想那是前世，有時又疑心那是自己弄丟了的記憶，可是不管怎樣，如今都已經來不及……她還沒等到真心愛她的那個人出現，就已經把自己的生活毀得一敗塗地。
沉醉在那個夢裏，依菲簡直不願醒來。
如果能一覺睡去再也不必醒來，該有多好！
迷迷糊糊地在枕邊一陣摸索，摁下接聽鍵，聽到程嘉瑋出奇冷漠的聲音時，依菲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抱歉，能再說——”
“你那些無聊的伎倆，趁早給我收起來。要真惹出亂子，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知道了？
明明她也就隻是想想——
“給你一星期時間，離開C國，聽到沒？別讓我再看到你。”
“程嘉瑋，你是總 統嗎？”
耳邊一聲巨響，幾乎炸裂耳膜。
信號，中斷了。
程嘉瑋的電話讓依菲忐忑了幾天，後來想想反正也已經交了休學申請，不如離開C國，去別處散散。偏偏臨時起意要遇上天公不作美，暴下了兩天的雨，航班全耽擱了。
那天夜裏本來也沒什麼異象，依菲難得好胃口地喝了滿滿一碗湯。
發生意外時依菲醒得很快，想要掙開，卻怎麼也不能夠。
指甲徒勞在扼住自己脖子的手上抓撓了幾下，空氣斷絕，大腦因缺氧而暴漲——這些都不算什麼，肚子，那個人的膝蓋，為了用足全力而死死地跪壓在了她小腹上。
最後的意識，不是重新獲得了空氣的放鬆，而是腿間滾燙湧出的液體的昭示：生命在流失。
一直隻想簡簡單單去愛，喜歡一個人，然後被喜歡。
怎麼那麼難。
怎麼就那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