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時依菲正和葉利恩在長城上露營。B市的夏天雖然奇熱,夜間的長城之上卻是十分涼爽,依菲穿了長袖還嫌冷,又披了葉利恩帶著的風衣,仍然滿地亂跳。葉利恩穿了一件薄毛衣,支好兩個帳蓬後累得額角滴汗,見依菲喊冷,又脫了毛衣給她套上。
天空仍是湛藍,一輪薄冰似的圓月卻早已懸在了天幕之上。依菲被葉利恩押在城牆邊呼呼吹著冷風,眼睛看的是山巒疊伏如濤,耳朵聽的是山風呼嘯尖銳如哨,愈發體會到此刻身處海拔之高,隻覺得頭暈腿軟。
葉利恩看她實在不像喜歡的樣子,隻好扶她進了帳蓬,用隨身帶著的保溫瓶倒了半杯水讓依菲捧著,自己又出去拍照了。
電話,也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咦,竟然有信號呢。”手機是葉利恩的,依菲拿著正要給他,鈴聲卻突然停了——信號消失了。
號碼是K市的,顯示是[宅1]。葉利恩這支手機算是比較私密的,依菲在帳蓬裏喊了幾聲,也不見葉利恩回來,隻好自己爬出去找他。
短短時間葉利恩竟然已經跑到百來米外的烽火台上,見依菲過來,舉起相機對著她拍了幾張,又將她抱起來作勢要放到城牆上去,嚇得依菲死死抱著他不敢鬆手,“別鬧,你有電話。”
葉利恩親她一下,接過手機正要回撥,電話卻又響起來,他接了還沒來得及說話,信號竟又沒掉了。
“是家裏呢,不知道是什麼事。”
語氣故作輕鬆,眉毛卻皺起來——他一向懶得說話又脾氣差,一般除了葉笙外沒有別人會沒事煩他,就算是葉笙找,基本也都是有原因的。眼望著山下遠遠的萬家燈火,葉利恩心亂如麻。
所幸手機馬上又響起來,這次是葉笙的號碼。
“你和米依菲在一起嗎?帶著她回來……馬上回來!”葉笙的話喊很急,像是生怕沒有辦法一口氣說完。
“帶她?”葉利恩還沒問完,信號已經悄無聲息又沒了。
“怎麼了?”依菲看著葉利恩幾近氣急敗壞地不停甩手機。
“沒什麼。”他在B市找到依菲的事明明並沒有知會任何人,葉笙怎麼會知道她和他在一起?他一向最討厭葉笙故弄玄虛,話隻說一半,可現在天時已晚,信號不好又不能下山,再怎麼焦心也隻能不甘不願被她吊著。
入了夜氣溫更低,依菲縮在帳蓬裏怎麼也不肯出來,葉利恩把相機固定起來拍了一小時夜空,把電量耗得七七八八,才一身冰涼地擠到依菲帳蓬裏。依菲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推到哪裏,被冰得倒吸口氣,睜開眼就看見葉利恩正看著她笑,“好好一天星光,都讓你辜負了。”
帳蓬頂上有一小塊明窗,依菲從那邊瞧出去,隻見滿天星子嵌在深藍天幕上,一顆一顆明亮得幾乎有了微芒。
“確實是好星光。”
“好辰光。”葉利恩輕輕吻住依菲。
半夜手機又響了一次,這次是身在A國的表哥。葉利恩被攪得睡意全無,睜著眼從帳蓬頂上望著天空慢慢由深藍轉淺灰,拉開睡袋一側拉鏈出了帳蓬,果然看到蒼茫遠山之外,一輪紅日染紅一線天空,燒出滿天緋豔。
葉利恩叫起依菲陪他一起看了片刻日出,又匆匆拍了幾張照片留影。
玫瑰色陽光鋪遍山巒時,他卻正挽著她下山,
“下次再來時一定好好看。”
依菲其實無所謂,她隻是隨他喜歡,“嗯,來日方長。”
葉利恩的手正握著她的,不知為何,想起葉笙的電話,溫熱之中竟盈起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