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副接口道:“正因為有難度我們才會找曲先生您嘛。”
曲先生正準備表麵上謙虛一下再強調此事之難唯有他出馬旁人萬萬不能,不料路致遠卻微笑著說:“其實,我想請曲先生做的恰恰是容易的事。不是阻止,而是推動,政府要是能在近期出台一些對新能源汽車利好利多的政策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即便做不到這麼立竿見影,能不能請曲先生出麵說動某些業內人士吹吹風,哪怕隻是在非官方非正式的場合口頭上吹一下,比方說政府正在認真考慮是否將要限製傳統燃油車的產能……”
路致遠這番話完全是曲先生始料不及的,他一時反應不過來,轉臉望向大副,大副更是既尷尬又愕然,張著嘴僵在那裏,這一切都被路致遠不動聲色地收入眼中。曲先生又把目光投向路致遠,疑惑地問:“這我就搞不懂了,你不是和電動汽車對著幹的嗎?”說到這裏他忽然站起身提高嗓音:“你給我說清楚,我可不想被你當槍使!”
房間裏的氣氛頓時凝固,方才開門的女人正拎著暖瓶要進來給茶壺添水,被眼前的陣勢嚇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呆站在裏間門口。
路致遠穩穩地坐在沙發裏,迎著曲先生的目光不緊不慢地說:“不管幹哪一行,都免不了被人當槍使,你如此,我也是如此。天底下有誰敢保證他一直都是握著槍的手,而不是被握在手裏的槍?能被人當槍使恰恰證明我們有價值,曲先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曲先生似乎在琢磨如何給自己找台階下,又像是在琢磨路致遠的話,他舉起右手做出拿槍的手勢,眯起左眼,嘀咕道:“槍瞄著靶子,手握著槍,控製手的是腦袋,可腦袋後麵沒準兒正對著另一把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說完便哈哈笑起來,挺自然地重又坐下,算是化解了剛才的尷尬。
“樹底下還有人拿著彈弓躍躍欲試。”路致遠也笑著補充道。
“所以啊,彼此彼此。”曲先生自嘲地搖搖頭。
路致遠見好就收,一臉誠懇地說:“我剛從國外回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請曲先生多多指教。”
“哪裏哪裏,咱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嘛,開誠布公就好,”曲先生惦記著將要到手的生意,問道,“所以你隻需要有關人士放些口風出來?”
出了小樓走到路邊,大副向兩個方向望了望,說:“這地方看來不好打車。”
“那就往前走走。”路致遠說完已經背起手邁開腳步。
大副快步跟上來,默默走了一陣,終於先開了口:“抱歉啊頭兒,我不該想當然地猜測你的意圖,更不該把自己的猜測事先透露給曲先生,搞得剛才……挺尷尬……”
“我倒覺得挺好,可以讓他認識到我們和他之間是什麼關係。”路致遠邊走邊說,沒有放慢步伐,旁邊忽然卷起一股旋風,他把大衣的領子立起來。
“不過頭兒我還是不太理解,咱們出這麼多錢讓曲先生代為活動,這不成了替冠馳搞公關了嗎?”大副見路致遠臉色和緩,便忍不住把憋了半天的疑問拋出來。
“你還沒明白?”路致遠反問一句,忽然停住腳站定,雙眼直視大副,說道,“我們必須讓侯承祿更加堅信電動汽車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隻有讓他確信那張大餅既能看得見也能摸得著,他才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幫他下決心走出最後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