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2 / 3)

路致遠笑著說:“不可以嗎?我也很期待你約我呢,不怕你男朋友跟我過不去。”

“他剛死了!”隋星咬牙切齒地說完又斜睨著路致遠補上一句,“我最討厭你們這幫四十多歲的男人!”

路致遠雖然搞不清隋星為何出言如此惡毒,仍舊故作驚訝地調侃道:“溫先生嗎?他也就三十左右吧,哎——真是英年早逝。”

隋星大張著嘴僵在那裏,她徹底忘記了自己在戲中還有個搭檔。雲蔚過來拉著隋星的手說:“你剛才不是說要去百盛逛嗎?我等的人已經到了,你就不用在這兒陪我了。”

隋星不知是真人了戲不能自拔還是成心惡作劇,一副決意要將表演進行到底的架勢,她甩開雲蔚的手說:“哎呀百盛什麼時候逛不行……”又扭頭挑釁似的衝路致遠一揚下巴:“一個也是請,兩個也是請,你不會那麼吝嗇吧?不就是一頓飯嘛。”

路致遠馬上應承:“沒問題,求之不得。”他轉向雲蔚:“你剛才不是提議去小南國麼?就去那兒吧。”

雲蔚既惱恨隋星添亂,又生氣路致遠這種來者不拒的態度,卻又想不出辦法阻止,隻好怏怏地跟在他倆後麵往南邊的大廈走,走著走著她忽然覺得自己這種反應怎麼竟像是在吃醋,忙甩了下腦袋似乎想把這念頭拋開,暗暗地再三替自己澄清並消毒:這一絲不快完全是因為擔心隋星攪局影響她向路致遠刺探情報,再無任何其他的意思。

小南國得排隊等號,雲蔚有些不耐煩,建議到街對麵隨便找個人少的餐館,路致遠卻說人少必有毛病、人多必有道理,隋星也說不能換更便宜的地方,雲蔚氣鼓鼓地不說話了。終於等到位子坐下,隋星剛點了幾個注明“時價”的貴菜出氣,臉色忽然又陰鬱起來,雲蔚估計她是睹物思人,見到上海菜便想起她和那個台灣人在上海的纏綿,就乘機勸她簡單吃點就好,已經挺累了早點回去休息,隋星一聽反而抖擻精神,化悲痛為力量,一心要和路致遠好好演場對手戲。這次撞上路致遠純屬遭遇戰,既沒劇本也無醞釀,全靠即興發揮,隋星演得很投入,雲蔚在一旁看著又緊張又別扭,真想告訴她別演了,姓路的早知道底細了,可她不敢說,路致遠也可恨,好像故意炫耀似的,極其認真地給隋星搭戲,還不時叫一聲“魏雲”來個突然襲擊。雲蔚實在受罪不過,想當初是她自編自導而且主演,如今竟淪為跑龍套的,她衝隋星連連努嘴擠眼卻都被視若無睹,隻好挑明說隋星你和我一起去趟洗手間吧,隋星一擺手說我也不知道在哪兒你問服務員吧,氣得雲蔚幹脆把她硬拉起來拽著走了。

在洗手間裏雲蔚直衝隋星作揖,說:“星兒求你了,咱們趕緊吃完就撤吧,別和他貧了,你沒發現麼,從他嘴裏根本套不出東西,我倒擔心咱倆隨時會穿幫,還是各回各家吧。”

隋星正上癮,豈肯就此罷手,心有不甘地說:“你怎麼這麼沒信心,那你今天不就白約他了嘛。倒也是,你現在的身份是個學生,不方便問他太多,但我可以啊,我就是冠馳的而且他們也已經搞了記者會公開跟咱們掐上了,所以不用再繞彎子,我待會兒就直接問他,準備在美國怎麼告咱們,手上都有什麼證據。哎,你還想探聽什麼?咱倆一唱一和、左右夾攻,肯定能問出點兒東西。”

雲蔚說:“我看還是算了,真的,我比你了解他,我已經不再指望什麼了,搞不好咱們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隋星臉一沉:“怕什麼,我又不是夫人,我連貴人都不是了,還有什麼怕賠的?!”

雲蔚見隋星又中了邪開始胡言亂語,也來了氣:“行,隨便你,我這就走,你和他接著吃吧。”說完就要轉身出去。

隋星印象裏還沒見過雲蔚真生氣的樣子,立刻慌了,一把拉住她說:“好好好,我聽你的還不成嘛。”

雲蔚的臉色這才稍微和緩一些,又叮囑道:“還有,今天的事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尤其不能對溫連容說我和姓路的見過麵。”

“為什麼?怕他吃醋?不對呀,他不是假裝我男朋友麼,應該吃我的醋怎麼會吃你的?”隋星入戲太深,已經把現實和虛擬徹底混為一談,拔不出來了。

雲蔚又急了:“你胡扯什麼呢,上次段總不是訓我了嘛,溫連容就不讓我再和姓路的聯係,怕我又惹事。”

“哦。”隋星點了點頭,雲蔚很不放心地又看她一眼。

還好,隋星回到桌上就埋頭吃,化悲痛為飯量,對路致遠變得不屑一顧,飯桌終於又回歸飯桌,不再是戲台了。

從小南國出來雲蔚跟隋星上了同一輛出租車,讓隋星把她捎到複興門地鐵站,怕隋星起疑她特地真進了站沿扶梯進到地下,閑逛片刻再出來攔了輛出租,計價器還沒蹦字兒就又回到了威斯汀酒店,這一圈兜回來已經九點多了。

重新站在大堂裏的雲蔚給路致遠打電話,路致遠問:“魏雲嗎?有何指示?”

雲蔚沒好氣地說:“少廢話!你快點下來,你承諾的事還沒兌現呢。”

“啊?你又回來了?”路致遠驚訝之餘不禁讚歎,“你這丫頭還真挺執著。好,那你上來吧,我告訴你房間號。”

“想什麼呢你?!快下來,我就在大堂呢。”雲蔚厲聲說道。

兩人坐在大堂吧裏,路致遠替雲蔚要了鮮榨果汁,自己喝科羅娜啤酒。雲蔚問:“你在北京沒家麼?你是從國外回來的?”

路致遠斜睨著她:“又開始好奇了?不怕被好奇害死?不想當老鼠想當貓了?”

“你少提什麼老鼠!我是要知己知彼,你我現在已經是勢不兩立的仇敵了,不了解你怎麼打敗你。”

“你知己嗎?那說說看,你了解冠馳嗎?”路致遠意味深長地替雲蔚回答,“如今倒是肯定比以前了解得多,冠馳總能給你意想不到的新發現。”

“哎呀你別轉移話題,是我在問你,你的公司叫什麼名字?是家投資公司?私募基金?是你們公司把你派回中國的吧?”

路致遠一邊擠壓瓶口的那片檸檬一邊說:“你知道他們放這個是幹什麼用的嗎,趕蒼蠅,我剛想說北京又不是墨西哥,大酒店裏哪來的蒼蠅,結果還真有,不停地嗡嗡。”

“喂,你說誰是蒼蠅?!”雲蔚立刻回擊,“再說檸檬也不是趕蒼蠅的,是用來加點酸味,沒想到你這麼無知。”見路致遠對她方才的連串問話充耳不聞,她又想到了迂回戰術,說道,“我要是你,在國外混得好好的肯定不會回來,你看我們這兒生活質量多差,又擁堵又汙染的,你們那兒肯定沒誰知道什麼是PM2.5吧?我們這兒誰都懂,個個都是專家。”

“這我信,就像以前恐怕沒幾個人知道什麼是EMC,現在也快家喻戶曉了;還有特斯拉,他老先生要是知道眼下他在中國比牛頓還有名,估計能從墳墓裏跳出來。”

“那還不是因為你們搗的鬼,別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亂。”雲蔚恨恨地真想把路致遠食肉寢皮。

“你能不能別那麼猙獰?”路致遠蹺著二郎腿,輕描淡寫地說,“說來也怪,怎麼老能給別有用心的人抓住機會……”

“喂,你這輩子就從沒有過坦誠的時候?”雲蔚隻好把話題拉回來,“問你呢,你們公司為什麼單單把你派過來?你可千萬別說是你主動回來報效祖國,那會讓我爆笑不止。”

“你真想知道?好吧,那我就坦誠相告,我之所以回來是因為在外麵待不下去,而之所以待不下去是因為——”路致遠說到這兒挹身子向前湊了湊,神秘地掃一眼四周,雲蔚不由自主地也湊過來,就在兩人越貼越近的當口路致遠說道,“我的名字。你居然還說我不坦誠,起碼我沒用假名字騙你,我就是姓路名致遠。去國外得起個洋名,我就挑了John,致遠、John,聽著挺接近的吧?可倒黴就倒黴在名字上,John在美國人的俚語裏是廁所的意思;我的姓呢,是Lu,和Loo的發音完全一樣,可是Loo在英國人的俚語裏也是廁所的意思。這下慘了,人家叫我John,是‘廁所’;叫我Mr。Lu,聽著就是‘廁所先生’,你說我還能待得下去?沒辦法,隻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