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還是大老遠專門回來取了嘛。”姚立彬覺得雲蔚又在小題大做、無理取鬧。
“就像你也是千裏迢迢專門回來取的?說明你可以長期根本不需要我,也說明在你的潛意識裏我丟了也無所謂,當然,也可能像你說的,你是堅信我這個箱子不會去別的地方,也不會被別人領走。但是,”雲蔚淡淡地說,“你錯了,我不是待人領取的箱子。”
姚立彬了解雲蔚的脾氣,知道把她逼急了不定又會說出什麼狠話,便隻是笑笑,說:“昨天第一眼我就注意到了。”
“什麼?”
“那個項墜,當初我送給你的,你至今都戴著,說明你從來沒有忘記我,一直等著我回來。”
雲蔚拿起項墜低頭看了眼,笑道:“一年前和你分手我就把它摘了不戴了,後來偶然翻出來覺得挺好看就又戴上了,我現在戴著它正說明它對我來說已經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項墜,沒有任何特別的意義。不錯,我承認我沒有忘記你,我還沒變得那麼健忘,但是記得你並不意味著在等你。我畢業才不到兩年,按說正是同學之間走動最頻繁的時候,可我至今沒再回過學校,同學聚會我一次也沒去過,倒不是我絕情,而是我可能比別人更珍惜那段記憶,想始終留在心底,不願讓新的東西把那些美好的記憶都抹掉,因為後來的往往都變了味兒。同樣的道理,一段感情結束後我也希望彼此不要再聯係,尤其不必再見麵,這樣也許還能讓美好的記憶留得長久一些。對了,如果你希望把這個項墜收回去,我現在就可以還給你。”
姚立彬陰沉著臉,用力擺了下右手,結果扶著方向盤的左手也被帶得抖了一下,愛麗合立刻在高速車道上開始畫龍,姚立彬一驚,心裏更覺得懊惱。
到了雲蔚租住的地方,姚立彬幫著把兩個箱子都扛了上去,看了眼時間就說:“先吃飯去吧,回來再收拾。”
“不用,我自己泡點方便麵就行,你去忙你的吧。”
“那也給我泡一碗吧,咱們一起吃,”姚立彬坐下來說,“我不想走了。”
雲蔚嚇了一跳,盡量掩飾著內心的慌亂,笑道:“姚立彬,你開什麼玩笑?想什麼呢你。”
“怎麼了?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可以嗎?”
“不可以!”雲蔚虛張聲勢地大聲說,“從昨天到剛才我已經講過多少次了,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不要再想根本不可能的事。”
“But nothing is impossible!”姚立彬急得冒出句英語,說完還聳了下肩膀。
雲蔚被氣樂了:“你根本不了解我現在的情況,和我同住的還有另一個女孩,她會同意你留下來嗎?房東也不許我們留宿外人,要是發現了會把我們攆出去。”
“那我們就去住酒店,條件還比這裏好一點。”姚立彬說著又打量了一下狹小的房間。
雲蔚這下真生氣了:“你把我當什麼了?你以為想怎樣我就會答應你怎樣嗎?姚立彬,你是不是想把我對你已經所剩無幾的好印象徹底毀掉?”
姚立彬沉默了,雲蔚越發緊張和不安,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姚立彬才站起來,說了句:“剛才那個號碼你存好,有事沒事都可以隨時打我手機。”說完悻悻地走了。
雲蔚坐在床沿上緩了半天才漸漸緩過神來,但腦子裏好像還是空空的,不知道該做點什麼,以往填補空白的方式無外乎工作或者上網,當她習慣性地坐到桌前才意識到那台電腦昨天已被留在公司,沒能再帶回來。雲蔚又愣了一會兒,想到自己應該還有另一台,還是當初姚立彬出國前送給她的,隻是一時想不起放到哪兒去了,她四下翻翻,從衣櫃下層拎出一個電腦包,打開一看,陪伴她走完最後一年大學時光的筆記本電腦還靜靜地躺在裏麵。
電腦還能用,上網也沒問題,雲蔚下意識地想進入公司郵箱接收郵件,才發現自己的賬號早已被冠馳取消,不複存在了。她打開自己的私人郵箱,好在冠馳上下全體人員的郵箱賬號都有規律可循,她憑記憶敲進去侯董的電子郵箱賬號,這些天發生了這麼多事,讓她有一些話想說給侯董聽,這是她第一次給侯董本人直接寫郵件,她相信這也是最後一次。
郵件不算長,雲蔚也沒寫任何具體的事,她隻打算和侯董聊一聊夢想。雲蔚的夢想很簡單,簡單到她都懷疑那能否算作是夢想,她夢想這輩子隻要能踏踏實實地做自己愛做也能做的事情,在任何人麵前她都可以問心無愧地抬著頭,僅此而已。她知道侯董的夢想是把冠馳汽車打造成中國第一、世界第一,她知道侯董的夢想遠比自己的要宏偉得多,也曾經堅信兩者之間絕不矛盾,按理說不管是中國第一還是世界第一,都足以讓她這個普通一員更有尊嚴、把頭抬得更高。可現在發現她錯了,雖然第一還遠未爭到就已經有這麼多讓她問心有愧的事情。雲蔚捫心自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公司能變得更好,卻不知為什麼被公司視作仇敵,似乎生怕她那點微薄之力真能把侯董的遠大夢想毀掉。這樣一來雲蔚就懷疑自己那點小小的夢想是否都太過不切實際,還是像她這麼卑微的人根本就不該有什麼夢想?雲蔚還寫道,夢想真是很奇怪的東西,它是人生的動力,是靈感的源泉,可是夢想又像命門一樣脆弱,一旦被擊垮整個人就很難再站起來,甚至可能很難活下去,早知如此還不如從來就沒有夢想。雲蔚請教侯董,夢想是不是也屬於一種奢侈品,並非人人都應該有,更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