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幾句話,卻與將她打入冷宮不相上下。也許是看在定國公府的麵子上,才留了更衣的位分。
蘇流徽泰然一笑,“流徽福薄,且資質粗陋,難以侍奉皇上左右。承蒙皇後娘娘眷顧,得以在這滴翠軒中度日,流徽感激不盡。”
說罷,攜了桂枝姑姑的手,不經意間將腕上的翡翠鐲子褪下來與她戴上,“流徽自知罪孽深重,還請姑姑日後在皇後娘娘麵前,替流徽美言幾句。”
翡翠鐲子通透碧綠,一望便知價值不菲。桂枝姑姑籠了袖子,道:“小主言重了,小主的心意奴婢定會轉告皇後娘娘。雖然是靜養,小主也萬不可簡慢了自己,若受了委屈,隻管來告訴娘娘。”
蘇流徽莞爾一笑,“多謝姑姑一番美意。皇後娘娘將這偌大的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一切有據可依,有矩可循,又有姑姑這樣得力的臂膀,誰會無故令流徽受委屈?即便有,那也是流徽自己不才。”
一番話大氣知禮,令桂枝忍不住多打量這位被貶黜的蘇更衣幾眼。
宮人們都說,蘇流徽空長了一副冰肌玉骨、月貌花容,底裏膽小如雀,懦弱怕事。經此貶黜,興許會做出傻事。妃嬪自殘是宮裏的大忌。去年因為瓊妃小產的事,皇上對皇後娘娘已頗為不滿,升慧嬪為慧妃,賜協理六宮之權。如今慧妃坐大,逼的娘娘處處忌憚。今年有不少新人入宮,慧妃定在冷眼旁觀,尋找可用之人。娘娘既要防著慧妃,又要穩住後宮妃嬪們的心,當此時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流徽如此識時務,倒省了不少口舌和心思。
一番思量,桂枝姑姑臉上的倨傲漸漸散去,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小主如此深明大義,便是體諒皇後娘娘的良苦用心了。”
蘇流徽淺笑,“一入宮門便是皇家的人,流徽必然要盡心盡力侍奉皇上、皇後,萬事不敢自專。”
桂枝姑姑會心一笑,寒暄幾句,便做辭而去。
待桂枝出門,采薇臉上堆著的笑登時化作悲憤,“小姐,那鐲子可是夫人留給你的,你怎麼就給了她?”
蘇流徽一怔,沒料到鐲子還有這麼個來曆。見采薇氣的抹眼淚,便哄她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日後受寵了定會將鐲子要回來。采薇仍是百般不樂,晚飯也沒好好吃,便躺在小榻上睡了。
蘇流徽躺在床上,今晚是滿月,月光透過窗紗,在地上灑滿斑駁的竹影。宮裏目前的形勢,保命並不難,但若想爭得一席之地,卻並非易事,也非自己所願。但願采薇這丫頭不要太較真才好。蘇流徽有擇席之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三更天才朦朧睡去。
第二天清晨攬鏡一照,眼睛底下烏青一片。采薇急的跺腳,早將昨天的事拋在腦後,尋來脂粉柔柔的為她敷上。
脂粉盛在一個精致的白瓷瓶中,堪堪托在掌心,且氣味清雅宜人,沁人心脾。
“這是什麼粉?”蘇流徽把玩著,愛不釋手。
“用好幾味草藥兌的,小姐說喜歡薔薇花,奴婢特意在裏麵加了薔薇花汁。”采薇敷好脂粉,見眼底的烏青已不明顯,才拿起梳子為蘇流徽挽發。纖纖十指穿過如瀑青絲,頃刻綰就雅致的青螺髻,髻上簪一支珍珠步搖。衣服則挑了素色流水紋的縐紗裙,束湖水碧絲絛。既不逾製,又端莊大方。
“采薇的手真巧。”蘇流徽看著鏡子裏閉月羞花的自己,忍不住誇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