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素喜千山萬水去看風景。秋日終於啟程去周莊。在大巴上就聽導遊講周莊的秀美已經抵不上烏鎮和西塘，大凡開發過久的風景猶如年老色衰的女子，看得到當年的秀美輪廓，卻怎麼掩飾不住如今脂粉滿臉吧？霎那間對周莊沒了最初的好奇感，一路上隻是翻閱著關於周莊的兩本書。說周莊不得不提兩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周迪郎功和沈萬三。至於他們的生平，不用我在此贅述。周莊經過了九百多年的風雨變遷，時至今日60%仍為明清建築，據說僅有0.47平方公裏的古鎮有著近百座古典宅院和60多個磚雕門樓，沈廳和張廳是當然代表。曾經富可敵國的沈萬三，對周莊的發展起了不可磨滅的作用。沈家氣派恢宏，張家相對弱些，有人分析，說張家不是不富，而是財不露白，所以沒了沈萬三的淒慘結局，因為沈萬三為朱元璋出了三分之一的錢造南京城牆後，還想為朝廷犒軍，結果被朱元璋發配到了雲南，鬱鬱終老。
真正進了周莊，沈廳也好，張廳也罷，因隨著人流進進出出，似乎沒有留下特別的痕跡在心，無非都是深宅大院。隻是深覺江南民宅硬是與別處不同，張廳-副對聯引入注目，上聯是“轎從門前進”，下聯是“船自家中過”，說的是花木扶疏的後院，有一條喚作“箸涇”的小河貼著牆根流來，穿越水閣而去，因其與南湖相通，河水尤為清冽。而沈廳，位於富安橋東堍南側的南市街上，坐北朝南，大小房屋共有一百多間，分布在一百米長的中軸線兩旁，占地兩千餘平方米，廳的第五進中，安放著沈萬三的坐像，他的麵前有金光閃閃的聚寶盆，遊人都在那裏投擲硬幣，說是投入不落入水自然是有財運，我連投幾個硬幣都是滑下水的，知道自己此生不會是有錢之人，遂不做念想。
直到後來跟隊伍走散，一個人在巷子裏鑽來鑽去，卻不知不覺愛上了周莊。我沒去過烏鎮、同裏、西塘，所以，我喜歡周莊，即便她到處是店鋪。我一個人尋偏僻處，自然能找到未被破壞的當年景象。
再喧鬧的周莊在我眼裏依然靜美，隻確實略有些殘敗，可能是水渾濁的緣故，讓人想起鳳凰沱江水的清幽，更讓人憶起麗江大研古鎮裏小溪的清澈。這點點破敗，不過是微瑕，你愛一個地方，是不需要它太完美的。沿路可見繡樓，戶戶人家二樓木窗半掩，似乎裏麵還住著舊時人家的閨女，而我是打青石板小巷路過的誰家的公子麼？記得沈廳的繡樓最為氣派，窗戶大而精致，一排雕花窗有的半張，有的虛掩，木樓窄而陡。恍惚間我見著了沈家女兒們在半掩的雕花木窗前頻頻往下張望，無心女紅。而我已然成了當年可以隨意出入沈家宅院的某位富家公子，傻傻癡癡地偷偷往上瞄。
周莊的石拱橋一座接一座，都喚不出名字。惟有坐在橋墩上，看對麵的小橋流水粉牆烏瓦，看櫓船輕輕搖過，飄下一路吳歌，就不由得憶起已漸漸淡忘的秦淮河來。秦淮河裏畫舫多，最美亦是夜景，而周莊幾乎是櫓船。不過，都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