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周炳言發現自己到了歌劇院門口。他想起了柳依紅。柳依紅是不能再去找了,但柳依紅無意間給他提供的那個信息卻在他腦海裏閃現出來。
周炳言轉身向公交車站走去。忽然間,他心中有了目標。他要去棉紡廠,去那裏問問那個喜歡掏錢給企業做節目的女大款究竟是誰,他要給女大款寫劇本,他要提前拿預定金。
到了棉紡廠,周炳言就去找了工會上的一個熟人。那熟人對女大款投資的事情很清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周炳言講了。但情況卻並不樂觀,工會的朋友說女大款馮子竹好像最近不怎麼樂於投資棉紡廠搞節目了,具體原因不太清楚。
興衝衝而來,失落落而歸。
回去的路上,坐在公交車上的周炳言盡管很喪氣,但還是打算去找馮子竹試試運氣。不投資棉紡廠,又改投別處也是說不定的,隻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
隔著馬路,周炳言遠遠地就看到了天龍大廈的字樣。
來到天龍大廈門口,周炳言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雪花,決然走了進去。
接待周炳言的是秘書馮藝。馮藝一聽周炳言說到棉紡廠和節目什麼的,就微微皺起了眉頭,好不容易堅持著聽完了,馮藝就說對不起我們馮總不在。周炳言不死心,又纏著馮藝對她講那台歌劇的事情,說那台歌劇是他寫的,他想和馮總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次合作。馮藝早就對表姐馮子竹與棉紡廠的合作看不慣,說她不知抽了哪根筋腦子進水了才會有這種肉包子打狗式的合作。馮藝想,事實證明,表姐馮子竹已經對那次合作後悔了,既然是後悔了,那她作為秘書就有權利和義務拒絕此類合作。
想到這兒,馮藝就直接對周炳言說,“另外,我們馮總現在對這類合作已經沒有興趣了,你還是走吧。”
見不到馮子竹本來就令人惱火,眼前的這個小秘書說話又如此張狂,奔波了一天的周炳言再也繃不住了,他惱羞成怒地說,“我走不走與你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來找你的!”
馮藝想不到這人會這麼大火氣,給了她個當眾下不來台。說是秘書,實際上是親戚,她哪能受得了這個窩囊氣,於是馮藝瞪了眼周炳言回敬他,“我們馮總不在,我是在代她履行職責,現在我的話就是她的話,這回你聽明白了嗎?”
周炳言聲音一下高了八度,“代替你們馮總履行職責?你的口氣倒是不小,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馮藝也是惱羞成怒,她高聲說,“我是沒幾斤幾兩,但總比一些喬裝打扮了出來討飯的要強一點!”
周炳言用手指著馮藝聲音異常激動地說,“你給我嘴裏幹淨點,你說誰是討飯的?”
看著兩個人越吵越凶,另外一個女孩悄悄出去敲開了馮子竹辦公室的門。
“誰是討飯的誰自己心裏清楚!”馮藝抱著雙臂,眼睛翻看著天花板。
周炳言更加激動,衝到馮藝麵前,顫抖著嘴唇說,“你——你侮辱我的人格!”
“誰侮辱我們周老師的人格了?”馮子竹笑盈盈地走過來,語氣婉約輕柔地問。
剛才出去的那個女孩對周炳言說,“這是我們馮總。”
周炳言立刻不好意思起來,“馮總,你好,我姓周,來找你有點事情。”
馮子竹說,“周老師,我認識你,你給我們上過課。”
周炳言仔細地打量馮子竹,但他顯然已經想不起來眼前的這個學生了,“你是——”
“我是師大87屆作家班的,你給我們講過戲劇創作。”
周炳言說,“不好意思,課時不多,你看我都記不得你了。”
馮子竹開玩笑地說,“因為我沒有名氣,所以老師才不記得我”。
周炳言說,“你開了這麼大的公司,名氣夠大的了。”
馮子竹說,“這完全是兩回事啊。”
周炳言說,“經營好一家公司可比寫東西難多了。”
馮子竹說,“周老師是在安慰我,如今我是滿腦子生意經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了,一想起這些就感到很遺憾。”
周炳言說,“其實能好好的生活比什麼都重要。”
馮子竹說,“走,周老師到我辦公室去說吧。”
出門的時候,周炳言又看了一眼馮藝。馮藝又不服氣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馮子竹說,“馮藝,還不快給周老師道歉!”
馮藝不說話,把頭低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