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戀的日子沒有過去(1 / 1)

你看那複蘇的溪流已在衝破殘冰的束縛,它正悄悄地卻義無反顧地漫延、奔騰,它要重新感受春天的勃勃生機,它要融化那被嚴寒凍僵的一縷清愁……

我思來想去,總覺得受傷的心靈會升起一縷柔和的複蘇晨光,像大自然的美麗晨光一樣,在湛藍的天空組成繽紛的七彩世界,讓人把沉沉的夜晚遠遠甩給昨天。忘不掉過去傷感的一切,愛真的能征服痛苦,彌合也許是永恒的心的裂隙嗎?

我現在的大腦真好像是被嚴寒禁錮了一冬的小溪,終於在早春的氣息裏解凍了。它急於擺脫堅冰的重壓和殘葉的覆蓋,急於探尋春天的腳步,急於奏出春的歡歌。冰層塵垢下的潛流並沒有改變它的性格,隻是慣於冬天煩惱陽光下的摸索,它日益沉穩、緘默。但我要說,痛苦之後還會有真純的抒唱。不是這樣嗎?你看那複蘇的溪流已在衝破殘冰的束縛,它正悄悄地卻義無反顧地漫延、奔騰,它要重新感受春天的勃勃生機,它要融化那被嚴寒凍僵的一縷清愁……

我是多麼懷戀從前那難以忘懷的甜蜜日子。我們倆好了以後,便經常跑到校園外飄著草香的山坡上,懷抱著心愛的吉他,撥動輕柔的琴弦,彈奏出悠揚、飄逸而超然的旋律。我們能在無人的荒郊一直坐到月上中天。皎月像溫情的戀人,依偎在稀疏星星的臂彎,顯出舒曼的嬌媚和愛戀,朦朧如罩上一層綺麗的薄紗。月光傾灑在山坡下的麥田裏,晃動著的麥穗帶動笨重的麥稈,顯得那麼拙,拙得可愛,仿若一個小孩在幹他力不從心的事。金黃的麥田隨著輕風的拂動,又增添了一層層跳動的銀白。

我們特別喜愛唱蘇聯歌曲《小路》。你唱得比我好,歌聲伴著白雲飄到很遠的地方。閉上雙眼,仿佛被風箏飄帶拖曳著。回校園的路上,我總是摟著你的肩頭或撫著你的腰,走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一同輕輕哼唱:“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一直通往迷霧的遠方……”唱到動情處,你便從我懷裏掙脫開,活潑地像隻小鹿沒命地朝前跑,我隻好狼外婆似的循著芳香追去。你的臉好紅,好燙,豐滿的胸脯一起一伏。我禁不住捧起你的麵頰,用親吻訴說愛情。

我曾多少次想到我們走過無數次的秋日荷塘。枯黃的荷稈,散亂交織在積水的荷塘,遠遠望去,抽象成一幅難以理解的印象派繪畫。我意識到,扭曲也是一種美。荷塘中還散發出荷稈、殘葉的餘香,與泥土的氣息和水的潮氣交混在一起。荷花的清香隨著夏季成為過去,打蔫的荷葉落魄地伏在潮濕的泥地上,顯出無生氣的病態。壞爛的蓮蓬靠了弱細枯幹的身軀孤獨地立在泥塘。碧綠的荷塘,醉人的馨香,已經很遙遠了。每到這時,你清純的眼睛裏就充滿了憂鬱,少女的朝氣也像殘荷一樣凋零,老說些傻乎乎的話--怕失去我什麼的。

你離開我之後,我常在孤獨與怨恨中想,如果把女性的柔美與大自然的寧靜和諧融為一體,該是多麼溫馨而美好。女性的身體,洋溢著生命的歡樂和力量。她們生育著女人和男人,生育著母親和父親,生育著母親以後一代又一代的母親。整個世界都是母性的。我開始沉戀母性創造力的偉大了。那些如你一般青春、勻稱、健美、豐滿的肉體,決不給人絲毫猥褻、曖昧的感覺,如同在維納斯像前久久佇立,感到的是生命的讚美,靈魂的謳歌。

你在遠離我的異地,我在遠離你的故鄉。我的心永遠屬於你。我永遠不能忘記我們初次結合時那美好的瞬間。你向我奉獻了女人能夠奉獻的一切。而我,後來卻做了一件讓我抱憾終身的事。

我是不幸的,卻在心底深深祝你幸福。我要讓你知道,曾經有一段,僅僅是美好的回憶維係著我的生命。

讓廣闊無垠的愛的陽光普照每個昏暗的角落,讓富庶、沉重的土地沐浴愛的滋潤,讓人們在愛的和諧裏生活、追求、創造。

(原載《婚姻與家庭》1991年第11、12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