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坐在馬車之上，右手輕輕敲著朱漆矮桌，麵色凝重，自刑問了那數十個黑衣之人後，他僵硬的臉龐便再無鬆開。
司空，我的大皇兄，你當真是不願意放我一條生路麼？長空的眸色暗淡，透著幾許哀泣，雖然他也沒有想過自此安份渡日，還想著卷土重來，畢竟，生在帝王之家，不是你死，便也是我亡，不死不休。
隻是，誰都可以這般對他，獨獨司空不行！
長空的眼瞼微閉，心頭發著顫，唯有他，司空不可。
“何必自擾，船到橋頭，自然便會直。”看著長空那微微皺起的眉眼，淩路平總覺得有些刺眼，就仿佛他的師傅，為著某事心煩一般。
淩路平的話音剛落，長空的頭便猛得抬了起來，他怔怔得看著淩路平，眼裏帶著驚喜，嘴角揚起。
“路平，是在關心我麼？”這會是一個良好的開始麼？
長空不禁想，如若這淩路平當真願意與他修得百年之好，那，即便讓他從此徹底棄了那皇子身份，離了皇宮，也未嚐不可。
“也算吧。”淩路平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當下便隻是輕點了下頭，便又輕轉著視線，看向車窗之外。
看著淩路平重新恢複成冷漠的模樣，長空並不在意，他的嘴角輕輕揚著，雙眸緊緊盯著淩路平，心裏泛起絲絲甜意。
“那些人，你如何處置的？”淩路平突然輕輕悠悠得問著，他看著車外那集結而成的隊伍，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些黑衣之人。
心裏雖然隱隱覺得，定不會有好結果，但，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那，那個……”應該如何說？說被他一個個得挑斷了他們的手筋腳筋，而後又一點點得碾碎了他們四肢的骨頭，然後，在他們還未斷氣之時，在他們的身體之上倒上了化屍粉麼？
不，絕對不能說。長空的神色帶著緊張與些許慌亂，他努力得控製著自己的心緒，抬眼偷偷得看了眼神色肅穆的淩路平，在視線與他冰冷的視線交彙的一瞬間，他心頭一顫，害怕而驚恐得轉了回去。
見長空吱吱唔唔，藏頭藏尾的心虛模樣，淩路平想，自己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這皇家無情，養出來的人，果然也是冷情的麼？
之前的胡天，未何並不如此呢？淩路平突然想到了早已百年歸了地府的胡天，心裏浮起點點疑問。
罷，反正，人性總歸也是如此的，又何須多想，與吾又有何關係呢？淩路平輕搖了下頭，輕輕為自己倒了杯清茶，便淺酌起來，不再多問。
長空見這淩路平並沒有再問下去，當下心頭一鬆，極力忽視著心裏隱隱可見的失落之感，他的視線緊緊盯著淩路平，帶著些許暗淡。
這人長得好看，全隻是喝著茶，也是好看的。長空淡淡得想著，而後更加癡迷得看著淩路平，以及他修長的手指執著的白玉茶杯。
當真是相得益彰，這人好看，這茶杯也是精致非凡。
等等，茶杯！這明顯並非他車上之物，那便是淩路平自己所有的。可是，明明，他並有行李與包裹，這東西是藏在何處的？還有，那茶壺，之中隱約泛著的點點茶香，又是從何而來？
難道，是變的？憑空而變？長空不得不大膽得猜測了起來，而後便開始研究著淩路平的茶，茶壺與茶杯。
淩路平則是坦蕩蕩，大大方方得任由對方打量著自己，觀察著自己，偶爾一個回眸，在見到對方略尷尬的表情之時，竟覺得有些可愛。
這一路，倒也顯得輕鬆而愉悅。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陸海縣城，這平日裏清冷蕭條的小小縣城，因這武林大會的舉行，而變得名動天下。
這幾日，更是隨處是人，擁擠不堪，這小小縣城的街道早已不堪重負，也因如此，有著不少江湖中人尋不到一處住宿之所，而露宿街頭。
淩路平在這馬車緩緩駛過那些或蹲或坐或躺著的江湖人之時，表情一絲未變，隻是看著，極淡然，隻那微微偏移的目光，暴露了其心思另懷。
長空看到這樣的情景，眉頭直接一皺，心道，難不成真的要與這些個江湖人一般，直接露宿街頭？
隻要一想到要與這些個渾身散發著臭味的人相處，長空便覺得難以忍受，渾身泛著點點雞皮。
此時，影一已然去尋找住的地方，馬車停在了一處小巷口，略微的避開了那吵雜不堪的街頭，長空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再這樣下去，定是會早衰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