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燒半月,然後熄滅。
那時,太陽剛剛升起,霞光四射。“金玉神駝”即將開始新一輪表演。采詩不知道這是尾聲,隻看見白天黑夜在持續。昆侖與善愛也在持續。嬌嬌的羞澀跟著持續。忽然,一朵朵黑色影子從戈壁灘湧向峽穀。影子鬼鬼祟祟,采詩斷定它們不是鵝卵石或蓬草。影子成了灰色。那是狼,狼群!采詩幾乎驚叫起來。昆侖說過,野駱駝交配後,精疲力竭,癱軟如泥,狡猾的群狼無需花費力氣就可以撕食。狼群出現意味著野性舞劇即將結束,難道要讓毫無反抗能力的“金玉神駝”在群狼圍攻中悲慘地喪命?昆侖、善愛絲毫沒有察覺,而嬌嬌也不見影子。卡特、大夏、迦樓羅,你們在哪裏?
狼群停止運動。兩匹狼匍匐前進,對“金玉神駝”形成合圍之勢,距離很近時,它們埋伏在巨大的石頭後麵,隻要嚎叫聲變弱,它們就猛撲過去,咬住野駝脖子。其它狼緊隨其後,迅速跟上,分食。如果那樣,“金玉神駝”必死無疑,可怕的是,這個過程肯定會有大量殷紅鮮血灑滿溝口,灑滿心靈。想著,采詩渾身顫栗。幾隻蚊蟲不失時機地襲擊她,一隻落在臉上,兩隻落在乳房,還有幾隻伺機降落——奇怪,什麼時候變成了裸體?她要遮蓋身體,兩手卻動不了。她想喊,嗓子發不出聲。“金玉神駝”的強勁吼叫正在向衰弱歎息轉換。頭狼準確地捕捉到這個信息,挺直身子,奮力一跳,躍到空中,利箭般朝神駝射去。即將咬到神駝脖子,突然,槍響了。頭狼慘叫一聲,掉下。後狼躲過“金玉神駝”噴射的胃渣,繞到它身後,咬住腿。第二槍又響了。後狼沒有立刻斃命,它努力掙紮,試圖咬斷駝腿。戈壁灘上的群狼跳起來,嗚嗚叫著,逡巡徘徊。它們不願舍棄期待已久的豐盛大餐,試探性往峽穀口靠近。第三聲槍響,又有狼中彈。接著,迦樓羅出現在峽穀左邊的山峰上。他端著槍,敏捷地在岩石間跳躍,飛快地跑到神駝跟前,近距離槍斃狼。槍聲驚醒善愛。她赤身裸體,跑出城堡,向“金玉神駝”衝去。昆侖從土坯房子裏找出一把大刀,跟在後麵。“金玉神駝”看見兩人披著一身陽光,像白色精靈。像豐美的雪山。像快速飄飛的雲朵。它被這戈壁灘上動人心弦的風采迷住。它徹底忘掉迦樓羅在搬開狼嘴時帶來的鑽心疼痛。它陶醉於移動沙丘、鹹水泉和茂密蘆葦地。它終於明白,女人是沙漠,男人是野駱駝。
昆侖、迦樓羅終於將狼搬開。善愛見“金玉神駝”的後腿被血浸紅,想撕些布條為它包紮,卻發現自己一絲不掛,求援於昆侖、迦樓羅,他們也赤條條的。她急忙抱住神駝脖子。
迦樓羅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驚喜地叫起來:“飛翔,飛翔!”
昆侖問:“什麼飛翔?你喊什麼?”
“老駝主,我隱蔽在岩石間,打算在神駝嚎叫最厲害的時候開槍,可是,我感覺到三危山像大鵬展翅,飛翔,我同三危山一起,圍繞城堡與懸泉峽穀飛翔,看到很多奇妙景象。”迦樓羅激動地說,“神終於開口說話,我要告別獵生涯!這把獵槍,是俄國老爺普爾熱瓦爾斯基送給我的,它害了我。現在,我要把它砸掉,”他走到一塊大石頭旁邊,狠狠地將獵槍摔壞,砸碎。之後,回到“金玉神駝”身邊。昆侖和善愛已經穿好衣服。采詩也在他們中間。
“喲,迦樓羅,看見自己了嗎?”采詩盯著他的下身,失聲說,“……你能飛了?”
“我現在同野駱駝一樣,嘿嘿,前幾天,我把你當馬騎,跟飛翔一樣,真美妙。”
“你瞎說!”采詩羞憤地說。
“我覺得你也很歡快啊?”迦樓羅一本正經,“我還看見嬌嬌……”
昆侖愣一下,問:“嬌嬌呢?她在哪裏?”
“我們開始在一起,後來就不見了。”采詩回憶著,“可是,很奇怪,她的所有衣服都在烽火台上,好像要洗澡去,鞋子都沒穿。”
迦樓羅說:“昨天,她離開懸泉峽穀,沿著懸泉小河往戈壁灘裏去了。”
昆侖望著蒼茫荒原,攥緊拳頭,說:“快去找,她要被那群惡狼圍住就糟糕了!”
於是,他們向戈壁灘裏快步走去。善愛不斷地呼喚。采詩喋喋不休地埋怨大夏無情無義,不管她們。她發誓說以後再也不讓男人們碰嬌嬌的身子。
“要是那樣,最難受的不是你,也不是大夏,而是卡特,他就指望你們的聲音維持性命呢。”迦樓羅嘿嘿笑著,“采詩,找到嬌嬌後,我就帶你回羅布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