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隱曜。
薄雲在濕墜的悶風中裂綻成魚鱗紋路,蔓延地伸展,無邊際。
隻有準高三高二生如常登校,少了些新鮮的好奇,多了份單調的疲乏。
這個臨近夏天尾聲的日子,出乎預料的蕭寒。
幾個燙發染甲的女孩子魚貫擠進狹窄的女衛生間。
閑雜人等即刻心領意會地鼠竄脫走,連欣賞熱鬧的心情也無。
她們是校內有名的刺頭,全因她們的老大是董事長的侄女。
最靠裏側的單間由內被人打開,雷雨晴低垂著腦袋走了出來,兩手一遍又一遍地扯平衣擺。本是簡單樸素的寬鬆校服眼下如同繃緊的神經。
她像是一道單薄的剪影,下巴幾欲低進胸膛。
是什麼將往日囂張跋扈的雷雨晴嚇成這副模樣?
她靜悄悄地來到洗手台邊,卻在擰動水龍頭的那一刻,一時不察被人猛地拽住了馬尾辮。
“雷雨晴,哦,殺了人還敢來學校,你挺囂張啊。”率先出手的胖臉女學生牽扯一抹猙獰的臉色,口吻譏誚:
“你不是說你是董事長的侄女嗎?我去……你可騙了我們好久呐。”
雷雨晴疼痛地掙紮,可對方人多勢眾,她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就是……”一高瘦的女生環胸抱臂,短裙下的長腿抖個不停:
“你仗著和董事長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橫行霸道,逼著我們圍你團團轉,這心思可真夠歹毒的了。雷雨晴,我們早就看透你了,你也最多欺負欺負膽小鬼罷了,稍微厲害點兒的就不敢較量。每次都惹是生非,還得叫我們給你擦屁股!宮鬥的導演怎麼不找你編劇呢?”
另幾個成日遊手好閑、不學無術的小太妹誇張地捧腹大笑,一個個皆是幸災樂禍地打量雷雨晴。
本是落針可聞的衛生間內充斥了冷嘲熱諷的笑罵。
“是你們自己非要跟著我的!”雷雨晴奪回馬尾辮,伸手就是一推:
“我沒有殺人,沒有!你又不是警察,憑什麼胡亂指認我!我說過的,董事長確實是我祖爺爺輩的!我沒有撒謊!沒有!”
“但是你故意誤導我們!”胖臉趔趄倒退,穩住身形後,她惱羞成怒地夥同高瘦撲向雷雨晴。
“她還敢反抗?”
“她爸媽都是下崗工人,在大街上擺攤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一起上!”
“平日裏耀武揚威的,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長得那麼醜,還硬裝美女,太特麼的惡心人了……幹脆劃花她的臉,看她還敢不敢裝逼……”
一幹小太妹擼袖伸拳,躍躍欲試的走上前。
雷雨晴瞅準人牆的一道縫隙,憑著一股蠻力幾乎就要衝出衛生間了,可惜又跌跌撞撞地被拖住了後衣領。
“弄死她,弄死她,哈哈哈……”
昔日所謂的好朋友坐上了她的肚子,雷雨晴尖叫著,惶恐著,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崩潰的滋味。
她原本就是個瘦弱的女生,手無縛雞之力,一無聰明伶俐的頭腦,二無敏捷靈敏的身手,哪裏會是幾個小太妹的對手?
說穿了,成日借董事長名號欺人霸道的雷雨晴是紙做的老虎。
拆穿了狐假虎威的表皮,她一無是處。
胖臉獰笑著,忽地掏出一把水果刀來。
拙鈍的小刀在雷雨晴的眼前晃動,隱隱泛著翳慘的雪光。
“你上次不是笑話我胖嗎?我看你臉也圓得和月餅似的,我幫你瘦瘦臉吧。”
胖臉比劃的小刀在雷雨晴雙頰上誇張地揮舞著
“上次她還硬說我留長發醜……“高瘦尖聲尖氣地道:
“剃了她的頭發,幫我剃光她的頭發!……我們替天行道懲治這個該死的殺人犯吧!”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不要劃我的臉,不要剃我的頭發……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