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君悠悠從骨子裏是個腹黑的貨,但是在二十八歲之前,她從來未有逾越過任何以道德品質約束的線。
不曾落下作業。
不曾招惹他人。
不曾逃課騙假。
不曾沾染邪惡。
中規中矩得仿佛活在瓶子裏的世界。
隔著透明的玻璃,她聽聞過他人的是是非非,犯罪也好,凶殺也好,那都是別人的事,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
她要做的,唯有不以為然地將新聞放到一邊,專心地過自己的生活。
自重生的那一刻起,每一天每一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令君悠悠充分地感覺到,原來,她是活著的。
死了,又活了,不能再錯過,放過,任意過。
如今,她參與進瓶子外的世界,體會到昔日不曾遇見的特別。
在君悠悠特別的重生當中,期有泮並不是最先出現的,卻打露麵後,就再也不肯離開她的視野。
他居然及時地將校服披給她,仿佛很紳士。
可是,他高深莫測的眼神無法使人感到溫暖。
君悠悠淡淡地扯扯嘴角,繼而毫不客氣地用期有泮的校服擦了鼻涕。
她隨手把校服還了他,並道謝。
期有泮也不為所動,更準確地說,是一動不動,並不接下校服。
君悠悠一度以為他會雷霆震怒,會原形畢露,可是他沒有。
更離奇的是,就在這一天,就在放學路上,君悠悠奇跡般地被告白了。
是的,告白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期有泮。
正是期有岸的病嬌弟弟。
白晝愈發地長了,也意味著,終有一日,會在經曆過一年當中最為漫長的晝日後,日光漸漸退卻,將它占據過的天地讓給更多的黑暗來統領。
君悠悠看著麵前的期有泮,仿似往前一步就是無邊黑暗。
她的光明一不在身邊,黑暗就來冒昧騷擾了。
說實在的,暗戀君悠悠的或許不止吳士耽一個,不過大多因為她腹黑的可怕而卻步。
所以,就連吳士耽也是在確定了她的心意後才告白的。
自從她和吳士耽斷了關係,期有泮算得上是第一個膽敢和她告白的男生了。
可是,為什麼,本該代表青澀果實的美好竟然變成致命的毒藥?
不能允許惡棍玷汙了告白一詞的神聖。
晚風習習中,期有泮堵住君悠悠放學回家的路。
晚霞在他們的頭頂悄無聲息地彌漫,金紅的光灑在眼皮上,點點閃爍躍動。風時起時歇,掠過道路兩旁的小樹,潮水似的濤聲陣陣。
君悠悠的長發遮住了一半臉龐,掩下了微微翹起的唇邊,凸顯了毫無笑意的桃花眼眸。
期有泮突然一句“做我的女朋友怎麼樣”,令君悠悠發覺他也不過是隻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小雛鳥。
或許,期有泮對自己的相貌太自信了。難不成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個超級無腦的大花癡嗎?
君悠悠的小指卷起唇上淩亂的發絲,清幽地勾到耳後。
她似是點頭,又像在搖頭,霞光紅潤了她的臉頰。
君悠悠笑著反問:
“我為什麼要做你的女朋友?”
期有泮長長的睫毛抖顫著,像是翻飛的蝶。他同樣笑得無懈可擊:
“因為我們會是十分搭調的一對?”
“我們為什麼會是十分搭調的一對?”
“因為我們……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期有泮的臉色似乎比平素更加蒼白了。
明明他是黑暗的,卻總是給人無比透明慘淡的印象。
君悠悠聳聳肩,無謂地攤開手:
“你看,我們根本沒有共同話題,怎麼可能會是搭調的一對?”
說著,她繼續邁開步子。
這條路上,行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