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真正的貴族
死亡在玉蘭大陸當然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即便這死亡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
阿諾德四歲的時候就看到過一個侍衛因冒犯父親而被活生生打死，我從年幼起，每個月都會看到父親——現在是大哥和二哥為死囚執行死刑，喬安娜和芙西斯也並不例外。
取人性命時必須直視對方的眼睛也必須親自動手，雄鷹布魯斯的家訓是這樣說的，所以作為主管帝國刑法的父親，每次給囚犯執行死刑時都是自己充當劊子手的，而現在，一般是由將來要繼承父親家業的大哥和剛剛成年的二哥的來執行的。
我想起安東尼那時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一種目光。有恐懼和害怕，當然有，但同時，我在那瑟瑟的目光中還發現一種感情，那就是坦然。
我把那種感情稱為勇敢。
“害怕的時候還可以勇敢麼？”我曾這樣問我的父親。
我的父親低頭看著我，然後他說，“唯有害怕時的勇敢，才是真正的勇敢。”
閉上眼，不能做任何思考。或者說，我已不敢做任何思考。
喬安娜和芙西斯一起走到我麵前，我們對視了很久。
喬安娜啟唇，“你給我們的答案也和給三殿下的一樣嗎？黛妮。”
這句話絕對稱不上友好，我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被輕輕地刺了一下。
但我依舊點了點頭，盡管承認這點對我來說很艱難。
理智讓我吐露一切真相，但情感阻止了我。我知道自己這樣很糟糕，但我無法控製。很多人，很多事都是這樣，很多悲劇也正是這樣產生的。那是一種注定虛妄卻又無法控製的幻想，雖然僅僅是幻想而已，但對於此刻的我來說，飲鴆也可以止渴。
也許我真的是，動心了。
喬安娜的神色有些複雜，她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什麼來。
看著她的樣子我的心也十分難受，然後我咬著嘴唇，聲音有些顫抖，“娜娜……”
“我們，可以相信你麼？”喬安娜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當然可以。”我這樣毫不猶豫地回答，但同時，心像是吸足了水，慢慢地墜了下去。
——我甚至都不相信我自己了。
但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我向她伸出了手，然後嘴角微微揚起，“我們是朋友啊。”
“那隻是個意外，對麼？”芙西斯握住了我的手，聲音也是有些微顫。
“是的。”我這樣輕快地回答，似乎沒有一點壓力。
【我不知道我該想什麼，所以我用“我此刻該做的事情”來占據我的全部思維。】-《第四章》
這個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我根本不是個好人。
*
新生比賽獲得勝利的最終當然是我們，對於我們來說，這個勝利太慘烈了些。
安東尼是這次比賽唯一的犧牲者，除他外還有兩個學生重傷，一個學生的魔法回路被完全破壞，從此成了魔法廢人。值得斟酌推敲的是，三個倒黴的家夥都是毫無背景的平民。
卡萊恩導師作為裁判的一員狠狠地皺眉，“是誰下殺手的？比賽規則明確提出，不準殺人。”
我的隊伍和阿諾德的隊伍陷入一片沉默中。
修冷靜地聲音響起，“人是我殺的。”
我怔住了，但與此同時我卻無比厭惡地發現，我竟然為此而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