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訄書》的意義和價值是多方麵的,以上所談,僅是嚐鼎一臠而已。
《訄書》是上一個世紀之交中國社會劇變和文化轉型時期的產物,作者在融會中西文化、以新學詮釋舊學方麵,進行了大膽的探索和有益的嚐試,為促進文化創新和推動革新革命做出了積極的貢獻。對於從事中國近代史研究或者想要了解中國近代學術文化發展演變狀況的人來說,《訄書》確是一部值得認真研讀的著作。今天,中國剛剛走過又一個新的世紀之交,進入全麵建設小康社會的曆史新階段。也可以說,我們正麵臨一個新的文化轉型時期。如何實現文化創新,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新文化,是大家所關心的問題。溫故而知新,重讀《訄書》這部名著,必能從中獲得某些智慧與啟迪。
然而,要讀懂《訄書》,又非易事。因為它包含了諸多學科門類的廣博知識,經史子集、古今中外,無不涉及;思想深邃,旨意宏遠;而且文筆古奧,艱澀難解。魯迅曾經說過,《訄書》初刻本出版以後,他“讀不斷”,“看不懂”。這話固然有自謙和著重表彰章太炎《民報》時期戰鬥文章的用意在內,但《訄書》難讀卻也是公認的事實。對此,章太炎自己似乎也是感覺到了的。1903年,他坦承自己那幾年撰寫的排滿革命作品,存在“文不諧俗”和“務為溫藉”的毛病,不像鄒容《革命軍》那樣“徑直易知”,通俗曉暢,能讓“屠沽負販之徒”都看得明白。此前不久出版的《訄書》,應該屬於他所稱“文不諧俗”的作品之一。因此之故,《訄書》自問世以來,讀者普遍感覺難讀難解。如前所述,《訄書》具有很強的針對性和觀實感,所以出版之後立即引起社會各方麵的注意,贏得了大量的讀者。由於那時的讀者和作者生活在大致相同的社會環境裏,彼此對許多重大社會問題有相似的感受和看法,所以《訄書》還是能夠引起大家的共鳴。加之當時人們的知識結構相去不甚遠,經過研讀,對《訄書》還是能夠了解其文義,領會其精神的。基於這些情況,《訄書》盡管難讀,問世之後仍然產生了廣泛的影響。返觀當代,社會環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關注的時代課題和各自的知識結構也與一百年前大不相同;多數人對於傳統文化的部分要素,尤其對於過去所謂“國學”的基本內容,不可避免地漸感生疏與隔膜。在這種情況下,一般讀者自然就更覺得《訄書》難讀難懂了。《訄書》猶如一座蘊藏豐富而又煙籠霧罩荊棘叢生的寶山,許多人想深入其中探索奧秘,發掘寶藏,而又苦於缺乏舟車,不得津梁,不知門徑,隻好望而卻步。《訄書》問世幾乎一百年,一直未見一個注釋本出版,這不能不說是學術界的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