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製》第二十(2 / 3)

(35)素成,指預見成事。《國語·吳語》:“夫謀,必素見成事焉,而後履之。”韋昭注“素,猶豫也。”

(36)慎始敬終,謹慎開始和結果。此指重視遺傳。《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書》曰:慎始而敬終,終以不困。”

(37)蔡,法式。《小爾雅·廣詁》“蔡,法也。”

平等之說盛,而第高下者(38),持其故以相詰,曰:女智必不如士。胡瞙以爭女也(39),而華其羽毛;雞以爭女,故生冠距;師子惟爭女(40),故修項被鬣。其麗且武,皆以爭而擅於其牡。雖人,亦動物也,自大上而靜瞚者不增其材力(41),又常迫妊娠,至不能事事,是以《梓材》憐之曰(42):瞛婦也,鰥寡也,嫗之必厚(43),其權則必不得均於士矣。聖王因是以貴世嫡而尊禰廟(44),天子則及其大祖(45),雖文母猶係之子(46),世嫡之貴也,亦曰遺傳爾(47)。其敝至於任用一姓,而貴戚之卿守其胙(48)。守胙者,誠宵其祖父(49),不喪蟬嫣(50),世卿奚譏焉?夫遺傳,若冰之隱熱矣,隱於數世,越世以發,以類其鼻祖,不必父子。故商均不宵舜(51),而宵瞽叟(52);周幽不宵宣(53),而肖汾王(54)。

(38)第高下者,主張等級者。第,排列次第。

(39)胡瞙,即蝴蝶。

(40)師子,獅子。

(41)瞚(yì意),婉瞚。柔順貌。靜瞚者,指女性。

(42)《梓材》《尚書》篇名。

(43)嫗,愛撫。

(44)世嫡,繼承王位的嫡長子。禰廟,父廟。

(45)大祖,先祖。指本族的始祖。

(46)文母《詩·周頌·瞜》“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文為讚美之辭,猶言文德之母。文母猶係之子,指母親要依據兒子來排定世係、地位。

(47)亦曰遺傳爾,根據遺傳學,父親聰慧則兒子亦聰慧,故世嫡製是符合遺傳學的。章氏反對這種觀點,故下麵舉例反駁。

(48)守其胙,守其胙位。胙,亦作“祚”。

(49)宵,通“肖”。《漢書·刑法誌》“夫人宵天地之貌。”顏師古注:“宵,義與肖同。”

(50)蟬嫣,連屬,一脈相承。《漢書·揚雄傳上》:“有周氏之蟬嫣兮,或鼻祖於汾隅。”顏師古注引應劭曰:“蟬嫣,連也。言與周氏連親也。”

(51)商均,舜子。

(52)瞽叟,舜父。

(53)周幽,周幽王宮(前781~前771年)。宣王子。任用虢石父,寵愛褒姒,加之地震、旱災,導致西周滅亡。宣,周宣王靖(一作靜)

(前828~前782)。厲王子。曾對淮夷、徐戎、狁用兵,被稱為“中興”。

(54)汾王,指周厲王胡。因在位期間任用“好利”的榮夷公,又用衛巫“弭謗”,結果引發國人暴動(前842年)。

且性猶竹箭也(55),括而羽之,鏃而弦之,則學也(56)。不學,則遺傳雖美,能蘭然成就乎?登齧肥乘堅之童(57),而擯羊裘之駿雄於瞝瞞(58),其道莫頗(59)。聖王因是以革世卿而官天下(60),曰:弗乎弗乎!白雉不貢,泗水不出鼎,吾已矣夫(61)!仲尼之遏於季孫、田成子(62),而不得進;子弓之瞡角(63),而不得十二遊以南麵(64)。遏之也以力,故創之也甚(65)。

(55)性猶竹箭也,意謂性是先天的質素。同於荀子的觀點“性者本始材樸,偽者文理隆盛。”(《性惡》)

(56)則學也,是學習的結果。

(57)登,進,啟用。齒肥,食肥肉。乘堅,乘好車。《漢書·食貨誌上》:

“乘堅策肥,履絲曳縞。”顏師古注:“堅,謂好車也。”齒肥乘堅之童,指新興起的官僚階層。

(58)擯,排斥。羊裘之俊雄,指世卿貴族。瞝瞞,敲打木樁以係牲畜。

《尚書大傳·洛誥》“瞝瞞者有數。”鄭玄注“瞞者,係牲者也。”瞝,敲打。此指做牧牛羊之人。

(59)其道莫頗,在道理上沒有什麼不對。頗,偏,不正。

(60)官天下,指繼世卿製而起的選賢製度。

(61)吾已矣夫《論語·子罕》“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此段即由《論語》而來。

(62)季孫,指季桓子。魯國貴族。孔子曾向他進言,未被采納。見《史記·孔子世家》。田成子,即陳成子。春秋時齊國大臣。名桓,一作常。參見《儒道》第四注(18)。

(63)子弓,瞣臂子弓,或說仲弓。參見《儒法》第五注(31)。瞡角,瞡,赤色,周代尚赤,祭祀時多用赤色牲畜。角,指兩角長得周正。此指品質優良,有才能。《論語·雍也》“犁牛之子瞡且角。”

(64)十二遊,即十二旒。天子冠冕前後懸掛的玉飾。《禮記·玉藻》:

“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南麵,指天子。《論語·雍也》:“子曰:雍(注:仲弓)也可使南麵。”

(65)遏,阻止。創,傷害。以上兩句意為,受到的阻遏越大,受到的傷害越深。

雖然,使上古無世卿,又安得仲尼、子弓也?彼共和而往(66),其任國子者,非以貴貴,惟競存其族故(67)。不然,今吾中夏之氏族,瞤落彰較,皆出於五帝。五帝之民,何為而皆絕其祀也(68)?是無他,夫自然之洮汰與人為之洮汰,優者必勝,而劣者必敗。睿哲如五帝,氓固奔逐,喘弗能逮矣(69),則又封建親戚以自屏翰(70),迫劫其異族使為一宗;不宗者以律令放流,屏於大荒深阻、叢棘白草之間(71),以伍戎狄(72)。由軒轅以至孔氏,二千年(73),其名子姓者至於百姓千品萬官億醜,非其類者,又安所容其趾乎(74)?

(66)共和,西周從厲王失政,到宣王執政,中間十四年稱共和。共和名稱的由來,一說召公、周公共同執政。一說由共和伯代理執政。

(67)國子,公卿大夫的子弟。此指國中賢人。《國語·周語上》:“宣王欲得國子之能導訓諸侯者。”以上三句意為,任用國中賢人,不隻是出於“貴貴”的目的,而是由於競爭保存種族的緣故。

(68)瞤落,亦作磊落。光明正直。彰較,清楚明白。五帝之民,指五帝時的各個氏族。以上幾句意為,今天我華夏民族,皆清楚明白出於五帝,五帝時的其他氏族為何都被滅絕了?

(69)睿哲,神聖而明智。氓,民。以上三句意為,像五帝這樣神聖而明智的君王,百姓奔走著去投靠,氣喘籲籲唯恐趕不上。

(70)封建,分封。屏翰,捍衛。《詩·大雅·板》“大邦維屏,大宗維翰。”

(71)屏,亦作“摒”。棄,逐。

(72)以伍戎狄,與戎狄為伍。

(73),古“幾”字。

(74)容其趾,容其足。謂安身立足。以上一段意為,從黃帝到孔子二千年,五帝的後代發展壯大,其他氏族則難以生存。

且古之洮汰,亟矣!故戚施直瞨(75),瞫瞭蒙瞮(76),侏儒抉盧(77),眛叟修聲(78),聾聵司火(79),有時而用之。若夫童昏(80)、瞯瞱(81)、焦僥(82),官師之所不材也,以實裔土(83)。夫屏之裔土者,懼其傳疾以敗吾華夏之種,故蹙蹙焉洮汰之也。

凡負傷遺傳,如狸犬或失其尾,則所產者亦無尾;人或墮指,其子亦無指;又駢指至六七者,或數代皆同。此則形骸疾眚,皆有遺傳矣。古之人,未嚐不僭濫於賞罰(84),欲良其種也,則固弗能舍是。

(75)戚施,貌醜駝背之人。《國語·晉語四》“戚施不可使仰。”韋昭注:

“戚施,瘁者。”瞨(bó博),樂器,似鍾而口緣平。直瞨,敲打樂器。

(76)瞫(瞭qú渠—),身有殘疾不能俯視之人。蒙瞮(—qiú球),《國語·晉語四》“瞫瞭蒙瞮。”韋昭注“蒙,戴也;瞮,玉磬。(瞫瞭)不能俯,故使戴磬。”

(77)侏儒,身材異常矮小的殘疾人。扶盧(pú蒲—),古代雜技的一種。《國語·晉語四》:“侏儒扶盧。”韋昭注:“扶,緣也;盧,矛戟之(柄),緣之以為戲。”

(78)叟,盲目之人。修聲,演奏音樂。

(79)聾聵,耳聾之人。司火,掌行火之政令。

(80)童昏,愚昧無知。《國語·晉語四》“僮昏不可使謀。”韋昭注:“僮,無知;昏,暗亂也。”童,亦作“僮”。

(81)瞯(瞱yín銀yn音),喑啞。《國語·晉語四》“瞯瞱不可使言。”

(82)焦僥(—yáo搖),同“焦僥”。《淮南子·墜形訓》“西南方曰焦僥。”

高誘注“焦僥,短人之國也,長不滿三尺。”

(83)裔土,邊遠之地。《方言》郭璞注“邊地為裔。”

(84)僭濫,過度。《詩·商頌·殷武》:“不僭不濫,不敢怠遑。”毛傳:“賞不僭,刑不濫也。”

比端門之有命(85),而種既良矣,盡天下而皆出於曆山、有熊(86),則孰為其優?而孰為其劣?於是廢世卿,釋胥靡(87),與天下更始(88)。三古之世卿,若執桃瞲以赤瞴其不材之種(89),然後九州去其狼扈(90),而集其清淑(91)。雖競存,非私也。今至於桓、文(92),四裔之孤僨(93),其有以幹吾族紀乎?其皆吾昆弟與皇之耳孫矣(94)。雖不競存,無進於其公也。自非前世之競存,則仲尼、子弓雕額冒瞶也久矣(95),又安得淵聖之材,而製是法乎?

(85)端門,宮殿的正門。此指王室。

(86)曆山,指神農氏。神農起於烈山,(亦作曆山),故稱。有熊,有熊氏,即黃帝。

(87)胥靡,一作“瞷縻”,古代對一種奴隸的稱謂。因被用繩索牽聯著強迫勞動,故名。《墨子·天誌下》“不格者則係累而歸,丈夫以為仆、圉、胥靡。”

(88)更始,除舊布新。《漢書·宣帝紀》:“其赦天下,與士大夫厲精更始。”

(89)桃瞲,用桃木製成的掃帚。《周禮·夏官·戎右》“讚牛耳桃瞲。”鄭玄注“桃,鬼所畏也。瞲,笤帚,所以掃不祥。”赤瞴《周禮·秋官》有赤瞴氏,主理清除藏牆屋的蟲豸。此用作動詞。

(90)狼扈,猶狼藉。散亂不整。此指前文的“不材之種”。

(91)清淑,清俊之材。

(92)桓、文,齊桓公、晉文公。春秋時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