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曲幽來說,人生有三大悲哀。一為遇見紀陸,二為與冷魅兒相識,三為與紀陸有段她不曾放在心上卻引起冷魅兒妒意的戀情。說起來,若這三事缺其一,她都不至於萬彈穿心,落了個魂歸異世的下場。
此刻,曲幽抬頭凝視夜月清朗,閉目感受著夜風涼爽,想活動關節卻無能為力。曲幽歎息著,頭隱隱作痛——天朝的夜空遠不如此澄明,她定是身處異世。隻是為何別人都是被人欺淩,到了她這裏便成了在墓地躺屍?
是的,她知道自己沒死,初醒是有幾分驚訝,但幾息後便冷靜了。身為一個頂級殺手,本連這幾息呆滯都不應有。若不是茲事體大,她都要逼著自己回爐重造。
就在曲幽頭疼之時,一道玩世不恭的男聲忽的自十二點鍾方向傳來:“嘖,容安,你家公子我說什麼來著?九小姐福大命大,定是無事。來!掏錢!”
隨之而來的是悉悉索索的掏錢聲和一道委屈夾雜著哭腔的幹淨男聲:“公子,容安這錢袋子都快被您掏幹淨了,能給容安留個老婆本嗎?”
被稱之為公子的男子頓時不悅,清脆的一聲“啪!”,一柄木製折扇敲在那容安頭上:“怎的?你家公子我難不成會短了你老婆本?別廢話!掏錢!”
容安心疼地連連抽氣,手中的銀票“嘩啦啦”響。
聽到錢到了公子手中,曲幽嘴角隱隱浮起一絲笑,張口便要說什麼。隻可惜嗓子幹啞,話沒說出來咳嗽倒是出了好幾聲。不過總歸是引來了兩個人注意。
吞了幾口唾液潤潤喉,曲幽聽著腳步漸近,悠悠開口:“兩位好雅興,公子,您靠小女子賺了錢,難道不分小女子幾分麼?”
公子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踱步而來:“怎麼?九小姐如此悠哉,難不成是忘了殺身之仇?”
曲幽麵上愣怔,繼而咬牙切齒,心底卻在默默地冷笑。我初到異世,若無錢談什麼其他的?不過這公子說的不錯,殺身之仇定是要報的,自己的雖不能了結,但這原主的是必要解決。
不過現下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原主的身份來曆和現下狀況。
心思電轉,隻是一個歎息的間隙,曲幽便有了打算。歎息過後,曲幽悵然若失,眸中帶恨,略顯僵硬的指節絲毫沒有妨礙她的手指死死地嵌進泥土中。
“殺身之仇怎能忘記!奈何那毒婦實在是勢頭正盛,而我又勢單力薄……若是此刻便去報仇,縱使韜光養晦,以那毒婦的心狠手辣,也定會被斬草除根!沒錯,是可能偶遇大機緣,得了幾分底氣,隻是小女子自認不是那氣運極佳的天命之人,畢竟……若小女子真是,又何至如斯境地?故先明哲保身,求得一時安寧,練得幾分本事,方是當務之急。至於殺身之仇,待到聲勢具齊,再報也未嚐不可。”
公子沒有打斷曲幽。他玩賞著折扇,玩味地審視著曲幽,看著她骨節發白,看著她貝齒死咬,看著她微眯的眸子裏盛著滿滿的恨意與決絕,最後端詳她的氣息,心底了然,讚許地點頭,好不戲弄。
不錯,是個好戲子,這番話幾分真假暫且不論,就憑她這一身暗暗凝聚的殺氣和條理清晰的話語,她就定不是從前的桃九小姐!
因為,那桃九小姐本是個癡兒!就憑一個癡兒,怎會有這凜然殺氣?又怎會給出如此隱忍且聰慧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