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為城,是因為可以據其高,仗其險,拒敵於外,阻敵其下,但如果有一點被突破,其高其險、兵力分散反而轉化成為了約束守軍的因素。
現在的潭州城因為北麵玄武門、東麵白虎門相繼失陷,潭州城內防守頓時變得異常被動。
玄武門衝進來的近四千名朗州漢族步軍,彙合了“投誠”的許可瓊部城門處守軍,合計已近五千人。身先士卒的王逵、周行逢簡單一商議,留下一千人應戰正向下衝的吳宏、楊滌兩人的部下,自己率著四千人的雜牌軍,沿著南北向的安泰大道直撲城中央略偏西位置的楚王府;而從東麵白虎門衝進來的朗州部族軍入城後依然未遇多少阻力,沿著東西向的安樂大道直奔楚王府。
一北一東兩股洪流如漲潮之水,勢如雷霆地向前推進著。一路上,少數巡守士兵、露宿街頭的難民,還有出現在路上的倒黴行人,就像一顆顆投入大海的石子一樣,連個浪花都不起就消失不見了。
吳宏所部終於騰完了城牆坡道上的雜物,衝到了城牆跟下。悲憤交集的吳宏狂刀亂出,接連砍翻了五名朗州士兵,眼角掃處,卻發現眼前的敵人卻越來越多。
吳宏拉過一個斷氣的朗州士兵擋在身前,人急喘兩口氣,左手抹掉了臉上的鮮血和汗水,抓緊時間看了看眼前的局勢,心立刻涼了:朗州士兵正川流不息地從玄武門中跑進來,呼喝著向前衝去。
吳宏回頭一看,雖然自己身後的兄弟們還在奮勇殺敵,但眼中、臉上的畏懼表情卻是不遮不掩的。
吳宏再遠望一眼,發現城門另一側的楊滌也跟自己差不多,即將陷入重圍,知道事已不可為,當機立斷,向身後的士兵們高喊道:“兄弟們,我們衛護楚王府去!”
喊完,吳宏將那具屍體轉到了身體左側,人開始發力向城牆下的民居小巷躥去,他知道一條可以斜抄向楚王府北門的近道。
頭一動,身子自然會跟著動。吳宏所部士兵也都集體轉向,發足狂奔而去。
與吳宏他們對敵的朗州士兵打著打著,卻發現對手跑了,一愣之下,指揮作戰一名都尉立刻喊道:“走,咱們打楚王府去!”殺這些小兵有啥意義?打楚王府才能立大功,搶大錢啊!
聽到命令,這些士兵頓時興奮起來,轉身彙入了向南奔跑的洪流當中。
此時的楚王府,已經亂成一團。
一大早獲悉朗州軍在城下列陣以後,馬希廣都開始進入顛狂狀態了,手裏拎了一把劍,領著一幫親衛,一會兒呆在軍議的九龍殿中亂吼一通,一會兒跑到軟禁將領家眷的光政樓威嚇一頓,一會兒又跑到戒備森嚴的府牆處指揮一把,詢問報平安的騎兵來了沒有?
不敢親臨戰場的馬希廣為了及時了解四麵城牆的情況,分派親衛每隔一刻鍾回報各城牆的平安。現在是辰時三刻,已經連續三刻沒有見到東麵、北麵有騎兵過來,馬希廣心更慌了,手中的劍揮得更急了。
將近辰時過半,站在楚王府東南角樓上的一名士兵突然驚叫起來,手指著東邊說不出話來,他旁邊的另一名士兵凝睛一看,立刻高聲喊道:“敵軍進城了!”轉身抓起了鼓槌,擂響了報警的鼓聲,幾乎同時,東北角樓上的鼓聲也響了起來。
聽到鼓聲,馬希廣眼睛一翻,身體一抽,竟然跌坐到了地上,嘴裏亂語,根本聽不清是在說些什麼。
呆在九龍殿中的文武大臣聽到鼓聲,一個個驚慌失措,跑出殿來,四處張望。
行營都統劉應瑫一拉馬軍指揮使李彥溫,悄然離遠了人群。
劉應瑫一指東麵和北麵,急急地說道:“城牆這麼快就失守,一定是有人叛國,縱敵入城了!你我兄弟皆是騎兵,城中亂戰中絲毫不占優勢。不如我們……”
聽到劉應瑫的計劃,李彥溫轉頭看了看正被幾名親衛吃力抬起的馬希廣,狠狠地一咬牙,點頭應允了:“好,就依劉兄所言。我去召集騎兵,先將目標人物帶上,再留三十匹馬在楚王府南門外等你;勞煩劉兄領著咱們兩人的親衛,去將你我的家人救出,我們在朱雀門下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