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苛政猛於虎(1 / 2)

眾富翁隻是歎氣心疼,是因為他們家底子厚,咬咬牙還掏得起這些錢,但是,這筆強征的款項放到一般人身上就難過多了!

可想而知,由新任潭州城守徐威率兵主持的這場“全城大逼捐”當然不會隻瞄準一幹有錢人,而是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潭州百姓身上。一時間,潭州城內哀號遍地。

很多家中受損的潭州百姓在兩天內遭遇了冰火兩重天,本來林楓與一幹富翁捐獻的二十貫至少可以他們痛悼親人的悲傷心靈暖上一暖,卻想不到,一天時間不到,新楚王的兵馬就上門了,要求全城奉獻,尋常百姓一戶最少三十貫,其他家庭根據房宅、富窮程度,則有士兵們自行決定,數目從三十貫到十萬貫不等。

要知道,這個時代,幾文錢就可以吃頓飯,多少窮苦人家辛苦一年還攢不下兩三貫錢呢!

“悍吏之來吾鄉,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嘩然而駭者,雖雞狗不得寧焉。”正如柳宗元《捕蛇者說》所描述得那樣,潭州全城徹底重現了一方驕狂蠻橫、一方悲憤號哭的強行征稅場景。

張龍星是在臨近午時聽到了一陣響過一陣的砸門聲,趕緊跑過去開了門。

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一擁而進,先將張龍星給團團圍了起來,一名副尉悠閑地走了進來,看看滿院的古樸建築,滿意地點點頭,大聲說道:“你這裏屬於富戶,至少應該上交城防建設用度三萬貫!”

三萬貫?!張龍星的眼睛都快爆出來了,立刻大聲喝道:“我都快窮得要賣掉祖宅了,去哪裏找三萬貫啊!”

“少給我裝窮!你這樣的嘴臉我一路上見得多了!再富的人也都隻會哭窮!明日黃昏前必須湊齊,要不然,抓入官府大牢,家宅充公!”都尉立刻惱了,怒吼道。

張龍星知道此時硬抗隻會讓事情更糟,呼吸了一口氣,指了指前方的一塊猶有血跡的石板,悲憤地說道:“家父張少敵,以前是潭州城都指揮使,因為支持擁立新楚王馬希萼,被馬希廣刻意冷遇,一貶三年。就在前天晚上,年邁的家父被朗州士兵一刀砍倒,駕鶴西去。這位將軍,我們家中這三年來一日不如一日,現在,府裏隻有我和一名老仆了!實在是難以繼日了。”

那名都尉怔住了,他本來就是潭州軍出身,自然聽說過張少敵的名字。不過,他立刻張口說道:“張少爺,這是上頭壓下來的命令,我也沒辦法。在下就給張都指揮使一個麵子,私下作主,就將數目降為兩萬貫吧!”

兩萬貫?現在家裏加上林大人昨晚贈送的二十貫,總共不到三十貫錢,想稍微風光點地安葬家父都不夠,安撫戰死、受傷家丁的錢也沒有著落,到哪兒湊這麼一大筆錢啊!張龍星心中悲苦萬分,沒有吭聲。

那名都尉手一揮,示意手下一起離開,臨出門前,都尉回轉身來,大聲提醒道:“張少爺,別忘了,明日黃昏前湊齊啊!”

張龍星恍若未聞,一直怔立在那裏,隻是手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張哥,張哥!”不知過了多久,張龍星被人搖醒了,麵前是一張焦急的年輕麵孔。

“為虎,你怎麼來了?”張龍星晃晃頭,有些驚奇地問道。來人是原潭州都押牙衙袁有恭的小兒子袁為虎。當初馬希範暴卒後,袁有恭與張少敵都是擁立馬希萼上位的一派,自然被越級上位的馬希廣所不喜,直接將其貶為了九品小吏。兩家境遇相同,往日裏來往較多。

“我來找張哥商量商量,一群士兵跑到我們家,要我們上交兩萬貫錢,我們都快愁死了,如果有這筆錢,我們家也不至於現在混得這麼慘!”袁為虎哭喪著臉,拉著張龍星的衣袖訴說道。

張龍星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的笑容,苦澀地說道:“要錢的人剛走,我們家也是兩萬貫!”

袁為虎立刻跳了起來,驚訝地說道:“安葬伯父的錢都還沒有著落呢,張哥去哪兒找這筆錢啊?!除非天下掉下一個貴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