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一大早,福州子城前的三個唐軍大營人馬全部出動,擺成了三個軍容整齊的大陣。幾十麵鼓動同時奏響,六萬士兵齊聲呼喝數輪,整齊劃一的威武聲音在子城和內城之間連續回蕩,益發增加了威勢。
基本一夜未睡的彰武節度使兼福州刺史錢宏儇趕至子城南邊正中的拱宸門城樓上,神情緊張地盯著下麵的大軍。
一比二十的兵力對比,換誰來守城也得緊張啊!除了一幹親衛神色勉強還算正常外,周邊的士兵一個個麵色嚴肅,雙手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渾然沒有發覺用力過度的指骨已經變得有些發白。
不過,令錢宏儇驚訝的是,唐軍喊過以後,並沒有動彈。東邊卻響起了響亮的鼓聲,當錢宏儇與手下士兵扭眼看去,發現六艘大型商船開路,後麵跟隨著十餘艘大型戰船,排成長長的一隊,從東邊的河道開來,一直駛至大營後方才停止。
近二十條船一半排在北岸,一半排南岸,紛紛落錨以後,數個船板無數的壯勞力扛著一袋袋的麻包,顫顫巍巍地從搭好的船板上排隊走下,將麻包扛進了一東一中兩個大營。
難道這些都是糧食?就在錢宏儇有些質疑的時候,就看見一名較瘦弱的漢子一個趔趄,肩上的麻包重重地摔在地下,散了開來,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米!瘦漢子旁邊的一名士兵氣壞了,上前踢了那名漢子一腳,大聲吆喝其他人過來幫忙收拾。
真的是糧食!錢宏儇本來想憑著堅固的城防,憑著城中豐富的儲糧頑守一段時間靜待救兵的,一看到對方的糧草這麼快就大批運來,他的信心立刻有點動搖了。
就在城下的運糧行動似乎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城下唐兵中軍大營內推出了一群被綁的人,在一些唐兵的刀槍威脅下來到了城下一箭之程處,而那些俘虜身上的服飾看起來是那麼地眼熟。
一名親衛指著這群人說道:“錢使相,那些人都是我們派出去求援的使者!”錢宏儇早就認出來了,好幾個都是自己的親衛和幕僚,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
“是錢使相的人!”這個消息也在附近的守兵口中悄悄傳遞開來,好多士兵的麵色也變得蒼白起來。麵前的這一幕隻能說明一個事實:福州城內外都已經被重重包圍起來了,他們再也別想著援兵了!
林楓做戲向來是要做足的,將這些人推出來是要用來殺雞給猴看的!他一揮手,陳德勝領著幾名士兵衝了出來,走上前衝著一名年輕的幕僚開始詢問:“投降不投降?”
幕僚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答道:“錢使相待我不薄,我不能……”
陳德勝哪裏會跟他客氣,直接一揮手,一名異常高大的壯漢衝上前去,一刀將年輕幕僚的頭給砍下了,並有意無意地一揮手,將刀刃上的血跡甩到旁邊幾名使者和士兵的臉上。
一名看起來更年輕的士兵立刻伏身狂吐了起來。所有被綁的人麵色變得刷白,現在就是一念定生死的關頭啊!
陳德勝直接找到了那名狂吐的士兵,一把揪住了他的發髻,將他的臉轉向自己,大聲問道:“投降不投降?“
那名士兵恐懼到了極點,滿眼淚花湧出,與嘴角處的穢物混在了一起,整個人雙腿一軟,癱到了地上,喃喃地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陳德勝再一揮手,壯漢又上前來猛舉起了刀。那名士兵狂叫著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一恍之後,卻發現自己沒事兒,趕緊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才發現自己的綁繩已經砍斷了。
陳德勝上前攬起了這名士兵,將他身上的吳越軍服扯掉,示意他站到一邊去。
有了對比異常鮮明的一反一正榜樣,下麵的七個人都無比迅速、爭先恐後地給出了自己的選擇:“投降!”
城頭上的錢宏儇看著這威脅寓意非常明確的血腥一幕,整個身體不由地顫抖起來。
這時,林楓再一揮手,羅興向前走了幾步,將一支箭射上了城頭。一名親衛趕緊跑下城樓,將箭尾上的布條取下來交給錢宏儇。
“立即開城投降,保你老錢不死,士兵一個不殺!如果不降,屠城!”這簡單至極的威脅之語讓錢宏儇剛剛平靜下來的身體又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就在此時,城下的六萬大軍齊齊喊道:“立刻投降,否則屠城!”渾厚高昂的喊聲經過兩城間的回蕩,顯得越來越大,整個子城似乎也在喊聲中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