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河北平原的大道上,段匹禪和弟弟段文鴛一路說說笑笑。

看起來有三十歲的段匹禪長得十分英俊,他對段文鴛說:“四弟,王浚那老兒邀我們去薊城到底是何意呀?”

二十來歲的段文鴛笑道:“這你還不清楚,石勒要向他稱臣,想讓我們也擁戴他唄。”

段匹禪說:“他這是癡心妄想吧。早了幾年父親在時還有點可能,現在他都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還想什麼稱尊,我看是自取滅亡。”

段文鴛說:“是啊,那石勒是何等狡猾之人,怎麼會依附他這個老朽呢。我看這裏邊一定有鬼。”

段匹禪說:“可是他盲目樂觀,要我們去捧場,我們要是不去,他會說我們對大晉不忠,正好去看看熱鬧吧。”

段文鴛問:“見了他,我們以什麼相稱呢?”

段匹禪說:“表麵上還是要給足他麵子。叫他姥爺為妥。”

這兄弟倆即是王浚女婿、鮮卑大單於段勿塵的兒子。段勿塵有四子,其中大兒子疾陸眷在他去世後承襲了大單於。數年前,石勒攻占了襄國,在王浚的地盤上急劇擴張勢力。王浚哪裏能容,派兵前往討伐。疾陸眷和弟段匹禪、段文鴛、堂弟段末柸等率領部眾五萬助攻,就在襄國城北的渚水之陽駐軍布陣。石勒幾次遣將出戰,都被打敗。疾陸眷大造攻具,正準備一鼓作氣攻下城池,不料段末柸輕敵擅進,被石勒設計生擒。石勒王牌在手,乘機向疾陸眷求和。疾陸眷舍不得末柸這員猛將,遂不顧兩位弟弟的勸阻,不但答應馬上撤兵,而且還和石勒的兒子石虎結拜為兄弟。疾陸眷不顧大義,決策失誤,致使兄弟失和。從此,疾陸眷、段末柸等背晉附漢,段匹禪、段文鴛等則一心向晉。段匹禪後來更是離開了遼西本部,割據於幽州。王浚的女兒與段匹禪同齡,他情願讓女兒嫁給個鮮卑老頭,可見其多麼處心積慮。段匹禪對爹的這個似花如玉的姨娘,頗有幾分好感。

段文鴛問:“哥,在大晉當中,還有你佩服的人嗎?”

段匹禪說:“有哇。那劉琨文武雙全,他的聞雞起舞和胡笳五弄,在中原是獨一無二的。”

段文鴛說:“沒那麼厲害吧,當年他與王浚爭地盤,不是和咱們交過手嗎。他的族人劉希也是手下敗將啊。”

段匹禪說:“也許他的軍隊從來就沒有強大過,但是劉琨仍然是一座值得我們仰望的高山。洛中奕奕,慶孫、越石。這句話難道你沒聽說過嗎。”

薊城王浚的府上,石勒的使者帶來了數車的珍寶奇貨,王浚竊喜,而不露聲色。使臣道:“殿下,我們大將軍有書信讓親手交給您。”王浚打開一看,見上邊寫著:“勒本小胡,遭世饑亂,流離屯厄,竄鄰冀州,竊相保聚,以救性命。今晉祚淪夷,四海無主,為帝王者,非公而誰!伏願陛下應天順人,早登皇祚。勒奉戴殿下如天地父母,殿下察勒微心,亦當視之如子。”

王浚由不住心花怒放,整個人簡直要飄起來,都有人開始稱自己殿下,離登上皇位也就是一步之遙了。在高興之餘,他尚有幾分清醒,探問石勒使臣:“石公一時豪傑,跨據趙魏之地,為什麼甘願向我稱藩呢?”

那使臣能言善辯,趁機給他戴高帽兒,說:“殿下您中州貴望,威行夷夏。自古胡人未有能為帝王者,石將軍深信帝王自有曆數,非智力能取。項羽雖強,終歸漢有。石將軍前鑒於史,所以應天順命,欲歸身殿下,攀龍附鳳,以為輔佐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