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薄涼(2 / 2)

林玥叼了幾口飯,顯得味覺索然的樣子,“席煜城說,他要跟我確定關係。”她輕描淡寫地說。

一聽這話,蘇小茹即時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經道,“你怎麼說?”

林玥吸了口柚子茶,不疾不徐道,“我什麼也沒說,”頓了頓,又自顧自地道,“可是你唱歌兒的時候,偶爾我發呆的時候,我會想起他。”

蘇小茹往椅背上一靠,“完了,你徹底地喜新厭舊了,也難怪,那般優秀的人,擱誰誰不得陷下去呐。”

“那怎麼辦?”林玥幾乎脫口而出。

蘇小茹沉吟了半響,仿佛這是個十分棘手的問題,過了幾分鍾,她這樣說道,“我既希望看到你經曆一場衝動熱烈的感情,畢竟我們都年輕,值得擁有這樣的衝動,但我卻不希望你完全失去理智。”

話說到這兒,林玥大抵明白了,席煜城不是她所能掌控的,甚至於迄今為止,他們之間的一切,包括情感,都是他強行賦予的,她恐慌地是,他掌握著一切的主導權,他付出感情,她就得接受,如果有一天,等到她全心投入,他卻要收回,她的玻璃心肝,已經被方錚碾碎過一次,倘若一著不慎,她可能萬劫不複。

“席總,按照往年的慣例,今天的應酬已經全部推掉了。”陳助理一邊開車,一邊對車前鏡裏的席煜城說。

席煜城唔了一聲兒,目光落向窗外,道路兩旁的景色,已然輪換為整齊排列的林木,秋日裏午後的陽光,與周圍的鬱鬱蔥翠雜糅輝映成一部老式的黑白電影,沒有音樂,沒有對話,車子愈盤山蜿蜒,那樣的寂寥愈發浸人心肺。

下車的時候,席煜城戴上墨鏡,闊步穿行於墓間的小徑,周身俱是一片蕭索的肅殺,臨近墓碑的時候,他掩入樹後,看著那個形容孤寡的老者,在他的視線裏步履蹣跚,此情此景,與朱自清“背影”裏的那一幕重疊,眼前突然晦澀了下,不多時,他已經平複了思緒,朝墓碑走去。

墓碑上的人對著他笑,他亦摘下墨鏡,對著碑上的人笑,陽光逆著他,層林盡染,中央的黑白照片兒同樣暈了一圈淡薄的黃,照片兒上,她的微笑,依然是長久以來,唯一能引起他溫覺感官的。

席煜城傾身蹲下,將手中的百合置於碑前,六年來,母親的喜好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淡忘,唯一記憶猶新是,母親喜愛百合,他的童年裏,總是彌散著百合的清香。

“媽,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很可愛,跟你一樣善良,笑起來的時候,令人感到溫暖,下次我帶她來看您,你一定會喜歡她。”他這樣說著,清眉朗目,溫潤若美玉無暇。

之後他又起身,默默地立了良久,臨走的時候,緩緩戴上墨鏡,他邁著寬闊的步子,夕陽染紅了他的背影,身後,一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