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覺離開身體太久,複蘇的過程緩慢而綿長,直至手背處感到涼意,一點一滴,漸漸浸入四肢百骸,最終喚醒她的,卻不是這般似水寒涼,由始至終,頰邊那抹溫熱,一直牽動著她。
等到真正醒來,才感覺覆在頰邊的溫度,是那般灼人,煨得她本能地一縮。
席煜城收回手,“醒了。”他說,聲音略微喑啞,神色已然歸於平靜。
林玥嗯了一聲,仿佛想起了什麼,又急急問道,“你辭了季姐?”
席煜城唔了一聲,半真半假道,“沒來得及,”頓了頓,又戲謔道,“你昏得真及時。”
林玥往被子裏縮了縮,蒼白的頰漸漸有了血色,她藏在被窩裏,偷瞄他,挺拔如席煜城,立在病床前,像一尊偉岸的雕塑,他總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出現,更無一例外地妥善處理好一切,就像這次,出了事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便依附上席煜城,她什麼也想不到,也不知哪來的信仰,她就是堅定且固執地認為,世間上,沒有席煜城解決不了的事兒。
後來,蘇小茹說,“你把他神化了。”
曾幾何時,席煜城在她心中,便是猶如神袛般存在,以至於分手的時候,他說,“林玥,我不是神。”隻此一句,震得她心魂俱裂。
“席總,謝謝。”她兩手捉著被角,怯怯地說。
席煜城輕哼一聲,替她掖好被角,末了,又察看了下幾近與他平齊的鹽水瓶,“快了,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他安撫她,想著她紮針的時候,明明是昏迷著,唇瓣卻不住翕動,反複發出些細微囈語,他於是俯下身去,才終於聽清,她說,“疼,打針,疼——”
林玥覺得,有些時候的席煜城更像個孩子,他會衝自己發脾氣,卻又極容易哄,上次是一則短信,這次是一句謝謝,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人,其實要的,真的不多。
可無論外在他表現出多柔和,她卻始終感受到,骨子裏,他一如既往般清冷。
“你怕打針?”他輕聲問,嘴角掀起半抹興味。
林玥點了點頭,她從小就怕疼,偏還愛生病,有一次,高燒到40度,嘴唇都燒糊了,她就是哭著嚷著賴著不打針,連母親也說,她是讓藥罐子給泡大的。
林玥翹起嘴,狀似撒嬌道,“要是我媽在,肯定不讓你紮我針。”
席煜城拍了拍她的頰,“你好像很有精神的樣子。”他說,無限縱容的口氣,仿佛她是個活力充沛的孩子。
“席總,其實我是間歇性休克,對吧?”林玥微笑著,一臉輕鬆地問。
席煜城頷了頷首,略微彎唇道,“看來你不是一兩次了。”
林玥輕嗯一聲,“小時候就這樣兒,跑疾了蹦高了老愛出狀況,休息下就又能跑能跳了。”她這樣說著,倒似毫不放在心上。
席煜城摸了摸她的頭,“還挺樂觀的。”
“你的手真涼。”林玥將雙手伸出被外,自下而上地仰望他,大眼黑白分明。
席煜城卻反笑她,“不是你頭腦發熱?”
林玥不反駁他,隻是自顧自地捉住他的大手,緩慢地藏進被窩裏,末了,又看向他,笑嘻嘻地說,“暖了吧?”
被窩裏,裹在小手中的大手,明顯振顫了幾秒,這是林玥始料不及的,她無心而為,隻是想著,能給這個清冷的男子,哪怕一絲一毫的溫暖。
閃神間,他卻突然欺上身來,頃刻,來自於男性獨有的壓迫感,包裹著她,心子在胸腔裏一通亂跳,他鎖住她的眼睛,眸光倏忽深沉了下,林玥也漸漸讀懂,他眼底那抹夾雜著燥熱的紛繁情愫,林玥看不了他的眼睛,直覺他眼底有火,要將她灼成灰燼,她別開臉,下意識地想要收回被單下曖昧的手。
大手卻捉住她的,反扣住,五指收緊,鉻得她指骨生疼,她正要呼疼,卻聽見他說,“這次,是你先勾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