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雙城(1 / 1)

林玥定了兩秒,方錚卻已經衝上前去開始揮他拳頭,席煜城一個利落的閃避,方錚撲了空,方錚罵了句媽,不死心地又撲上去,這次的席煜城卻準確掐住了他的腕反鉗在背後,方錚仍是不服輸地掄著另一條臂膀,席煜城一使力幹脆將他推倒在地。

方錚卻還不服氣,被他這樣一激,肝火愈盛,他正準備再衝上去,卻被林玥阻止,“方錚,夠了,真的。”她說,方錚驀地愣了下,那樣哀莫大於心死的口氣駭住了他,林玥確定他不會再亂來了方才扶他起身。

“席煜城,我不知道兩年前從你的角度看見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事實,我也不想知道,如果我們對彼此都有心結,那麼我們互相都不要打擾對方,過各自的生活,兩年來,我們不也相安無事?”她那樣平靜地在陳述一個事實,眉目間並無絲毫鬆動,兩年,林玥確實變了,想當初被他捧在掌心的時候,那時的林玥卻從來不習慣對他說謊。

兩年來,離開了席煜城的林玥遊刃於職場,她迫使自己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她不依賴於任何人,她盡力讓自己看上去是自信而獨立的,她也確實做到了,可事實上,那些喧囂過後,隨之而來那樣真實的空洞感每每挫傷了她,她時常在想,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的話,她會不會已經守著他嫁了個平凡但踏實的男人過著他一直想過的安穩的日子,雖然這份初衷到現在還是沒變,她卻懷疑自己是否還有過那種生活的能力。

兩年來,她過得並不好,而離開了林玥的席煜城,似乎比從前還更瀟灑倜儻,歲月賦予他的隻是益發驚心動魄的成熟內斂,她嫉妒他,所以她不得不對他說謊,就算他兩年前對自己有什麼誤會,卻隻能說明,她那樣對他,他還是不相信她,一如她不相信他,他們的感情終是建立在互相猜疑的基礎上,失敗告終。

席煜城仿佛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認為那是相安無事的話,我並不覺得我需要避諱我們有工作上的來往。”

方錚方才平息的火騰地又上來,“姓席的,你他媽的不耍弄人你良心不安是吧?”

席煜城卻仿佛不甚在意地對林玥說,“林小姐如果打算毀約,按合約規定,付十倍的違約金即可。”

林玥拉了拉方錚的手,肅然道,“席總寬心,我們公司向來是高標準嚴要求,這筆單子無論是席氏還是換作任何一家其他公司,我們都會盡力做到最好。”

“希望林小姐和貴公司一樣有職業素養。”

“當然。”林玥露出個專業的笑容。

至此,這場令她身心俱疲的鬧劇終於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方錚反複握了握自己的腕,突然齜牙咧嘴地說,“那姓席的有兩下子,你說,不會是虧心事做多了才練武防身的吧?”

林玥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就你牛,籃球小子,拿自個當科比呐,衝得跟衝天炮兒似的,生怕人不知道你會飛。”

方錚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我說林玥,你那幽默感在我的感染下突飛猛進,快趕上我了都。”

林玥拍了拍他的肩,狀似一本正經地說,“小方同誌,我是對你那突然爆發毫無征兆的無厘頭衝動報以十分無奈地嘲笑與自我嘲笑。”

方錚故意揉亂她的發,咧唇笑了下,“越說越邪乎了。”

林玥望向窗外,淩晨時分,路邊的夜市正火爆非常,這個城市的民眾大抵有些安於享樂不圖進取的嫌疑,於是她仿佛不經意地說,“剛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挺純的,被你嚇得不輕,你也不送人回家。”那樣的她好似以前的自己,始終望著方錚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守望著,生怕他不見了,這樣想著,她不由輕輕歎氣,他們都回不去了。

他突然變了口氣,“有勁沒勁呐,這兩年來,我怎麼對你,你還看不出我——”喜歡你?

林玥有些天真地望向他,“你怎麼樣?”

方錚噎了半天沒句話,又過了幾秒,他突然一個急刹,“到了,我走了。”說完利索地開門下車,林玥從倒後鏡裏看他,似乎頭也沒回酷勁十足地走了。

之後林玥又坐在車裏抽了根煙,下了車又靠門吹了會兒風,等到煙味淡了,才上了樓。

當天晚上席煜城連夜返回A市,剛進門大約淩晨四點的時候,意外接到席昊天的電話,“爸,這麼晚?”他脫了西裝躬坐在沙發上,單手點了根煙。

對方長久沉默之後才終於說,“老了,最近總睡不著。”

席煜城唔了聲兒,間或吸了幾口煙,隻是說,“多注意調養。”

席父歎了口氣,似乎不抱希望地說,“我多久也看不到你一次,你搬回來住吧,想來我看你的日子也不多了。”

席煜城皺眉,連帶也按熄了餘下三分之二的煙,“我會常回去看您。”他仿佛波瀾平靜地說。

那頭應了聲兒,兩人之間再找不到更多的話題,盡湮在沉默中,過了半響,父子倆似乎極有默契地同時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