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使 第七章
鳳鳴忐忑不安地進了房,來不及抬頭,人已經騰空而起,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容恬怒氣衝衝的臉出現在頭頂。
“到哪裏去了?”
“宮外。”鳳鳴眨眨眼睛。
“誰讓你到處跑的?”
鳳鳴驚訝地問:“你不是說隻要我在西雷,做什麼都可以,絕對沒有人可以傷我嗎?”
容恬氣結,低頭狠狠咬了鳳鳴一口:“看你還狡辯,一回來侍從說你帶著秋藍她們出宮去了,幾乎把我急死。那幾個侍女越來越不像話,我要好好教訓她們!”
“要出去的是我,你不要教訓她們。”
“對,我該先教訓你。”看見鳳鳴好好地回來,容恬肚子裏燒得半天高的旺火很快熄了下去,繃緊的臉鬆弛下來,露出笑容,“下次再這樣,一定好好教訓你。嗬嗬,到什麼地方去了?”
鳳鳴眼珠轉轉:“我去看你下令動工的梯田了。”
“感覺如何?”
鳳鳴被容恬一碰,早把梯田扔到九霄雲外,在容恬臂彎間蠕動身子。
太子殿外,秋藍等偷偷在門外偷聽。
完全聽不到容恬聲息,隻有鳳鳴興奮的怪叫:“小恬恬,你好棒!”
“下次也這樣好不好?”
漸漸,鳳鳴的呼吸也開始沉重,令人臉紅的聲音蕩出房門。
秋藍三人麵麵相覷,互相咋舌。
過了半個時辰,連令人臉紅的聲音也停止了,仿佛兩人勞累到了極點,已經沉沉睡去。
正想探頭看個究竟,房門驟然打開,容恬橫抱著鳳鳴站在門口,臉色淡然。鳳鳴累得筋疲力盡,早就睡了過去。
容恬身上披了一件外衣,頸間胸上全是青紫、斑駁、駭人的傷。秋藍等抬頭一看,頓時紅了臉蛋,噗通噗通全部跪倒。
“大王……”
“大王……”
容恬也不見怪,輕聲吩咐:“準備沐浴。”
身體一動,他忽然皺眉,低頭看看臂彎裏心滿意足、睡著還在傻笑的鳳鳴,不禁露出寵溺的笑容。邁著有點艱難的步子,向浴池走去。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鳳鳴睜眼的時候,容恬已經上朝回來。他坐在床頭,笑著看鳳鳴伸懶腰,“累嗎?”
“這個問題昨晚就應該問了。”鳳鳴想了一會,搖頭道:“不,是我昨晚應該問你累不累?小恬,你累不累啊?”他細聲細氣地問容恬。
容恬縮縮脖子:“鳳鳴,不要用這麼奇怪的語氣。還有,不要叫我小恬。”他將鳳鳴從床上扯起來,讓鳳鳴靠在自己肩膀上,紆尊降貴親自動手為鳳鳴更衣。
“你不用上朝?”
“上了,已經回來了。”容恬親親他的脖子,“你今天睡了好久。”
“想不到徹底做一次這麼累。”鳳鳴蹙眉,“我全身骨架好像要散了一樣。我看你倒挺精神,難道你們這些從小練武的身體就特別適合那種事?”
容恬身體一僵。
“早叫你乖乖練武,你又偷懶。”他不動聲色地把心裏翻天倒海的浪濤藏起來。
毒素,已經漸漸潛入鳳鳴的體內,奪走他的元氣。
最近,鳳鳴雖然精神很好,卻動不動就喊累。
窗外,烈兒悄悄對容恬打手勢。
容恬溫柔地低頭:“鳳鳴,你好好休息,我有事要辦。”
“好,你去吧,拜拜。”剛好鳳鳴也有事要辦,他可沒有因為一夜風流而把可憐的妙光公主扔到腦後。
容恬依依不舍,和鳳鳴相處了一會兒才神采飛揚地離開。
秋星端了早點上來,偷偷打量鳳鳴,抿著小嘴笑。
“笑什麼?”
“恭喜鳴王。”
鳳鳴臉上紅了一圈,瞪秋星一眼,小聲道:“不許到處亂說。”
秋藍剛好從外麵進來,嘻嘻笑得好歡樂:“何必亂說,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鳳鳴愣了一下,跳起來問:“哪個大家?”
“秋藍,你好端端嚇唬鳴王幹什麼?”秋月也捧了腰刀出現在門口,“總共也不過是我們三個人知道。”
鳳鳴拍拍胸口,坐了下來,責怪地瞪了秋藍一眼。
“昨晚的事,不許到處說。容恬他說到底,也是西雷的王……”
秋藍笑了一會,歎道:“大王居然這麼深情,我們都嚇了一跳。鳴王真好福氣。”
鳳鳴被這班沒大沒小的丫頭聒噪怕了,匆匆吃了早飯,站起來道:“我要出去,快準備馬。”
“鳴王要去哪裏?”
“對啊,昨天大王才發脾氣呢。”
“我去看看梯田,一會兒就回來。”
“昨天不是去了嗎?”
“有點地方要改動,我要看了再和容恬說。”
秋月一臉期待:“帶我們去嗎?”
鳳鳴趕緊搖頭:“下次吧。”一溜煙出了太子殿。
為他牽馬的侍從要跟著去,鳳鳴堅決不肯。他們不敢強跟,哀求道:“鳴王早點回來,我們昨天差點被大王砍了呢。”
“知道了!駕!”
出了王宮,當然不是去看梯田。事關妙光公主和永逸王子的終身幸福,他怕有人跟蹤,施展警匪片裏學到的技巧,故意在城內逛了兩個圈,又在暗處取出準備好的普通服飾換上,才揮鞭到北徽別館。
妙光早就等著鳳鳴,一見鳳鳴,立即將鳳鳴拉到密室,掩了門戶。
“鳴王總算來了,我昨晚一夜睡不著,就怕鳴王忘記了我的事。”
“怎麼會?”鳳鳴坐下,大口喝熱茶,“我能出來就立即出來了。公主,昨天沒有時間細談,你現在把事情的大致計劃說一次吧。”
“我等著鳴王的主意呢,怎麼倒來問我?”妙光笑了一笑,咬著下唇沉吟,“這件事很難。第一,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都城;第二,要逃開追兵;第三,逃出去後,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去處,否則王兄必定向永殷討人。”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好了。”鳳鳴想想,對妙光道:“要神不知鬼不覺離開都城……”
“這個妙光已經想到辦法,鳴王不必擔心。”
“那就好,那逃開追兵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人引開追兵。”多年的武俠小說不是白看的。
“不錯,可現在就是這裏為難。”妙光臉色黯然,強笑道:“誰可以替我引開追兵?此人必須智勇雙全,而且深悉其中內幕。我那幾個心腹中,本來也有人可以為我引開追兵。可他們萬一被西雷追兵抓到,縱使不死,也要為隱瞞我的去處而熬盡酷刑。唉,妙光怎可為了自己的幸福要身邊的人送死。”她緩緩坐下,低頭不語。
沒想到離王的妹妹這麼善良,雖然模樣不是很美,但人最重要是心靈美。一見她坐困愁城的模樣,鳳鳴鋤強扶弱的使命感立即冒了出來。
“我來為公主引開追兵。”
“啊?鳴王你……”妙光驚訝地看著鳳鳴,連連搖頭,“不行,鳴王身分尊貴,這萬萬不可。”
“當然可以。我為你引開追兵,萬一被追兵抓到,容恬最多痛罵我一頓,他絕對不會對我用刑的。你的去處,我更不會告訴他。公主不肯,難道是因為我不夠智勇雙全?”
妙光一呆,感激地看著鳳鳴:“離國與西雷並不交好,鳴王與王兄更有罅隙。鳴王為何如此善待妙光?就不怕妙光和王兄串通算計鳴王?”
說到和離王串通,倒也不是沒有可能。鳳鳴斟酌片刻,問妙光:“公主可曾聽過曹操?”
“曹操?”她當然沒有聽過。
“曹操最著名的一句話,叫作——寧願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
“寧願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
“對,此人是個狠心梟雄,一輩子做了不少辜負別人的事。他雖然建立功業,後世卻被人唾罵。我的想法,剛好和他相反。”鳳鳴誠摯地說,“如果我不信任公主,公主的一生可能就要毀在我手上;如果我信任公主,也許就會被公主和離王合謀算計。兩者權衡,我寧願被公主辜負,也不想辜負公主。”
妙光如被當頭棒喝,渾身一震。
心中波濤,頓時翻滾起來。
本以為鳴王英俊瀟灑,身懷絕學,本性卻單純愚笨,昨日一騙就誘了他上當,妙光未免輕敵。不料鳴王居然另有一套待人哲學,這高山滄海般的氣度,舍身為人隻求仁義的風範,怎不令人讚歎?
她眼中水波顫動,驀然發現自己失態,忙轉頭掩飾:“鳴王恩德,妙光怎麼敢當?”
“又開始說恩德?”鳳鳴擺手道,“我們還是先聊聊如何當公主的替身,引開追兵吧。”
縱然感動,王兄的指示還是要做。妙光收拾心情,重新坐下,與鳳鳴密談。
“永逸送上賀禮,今日已經啟程離開都城。我與他約定後日相見。所以,我明天就要偷偷離開都城。鳴王幫我引開追兵,明天也必須偷偷溜出都城,換上我的服飾朝東急馳,東邊二十裏外,有一條河,我的心腹會在河中放置一具容貌酷似我的屍體,讓大家以為我逃亡時墜馬掉入河中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