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劉嬸子猜得小米一向大方懂事,怕是要給眾人準備飯食,於是安頓了家裏的孫兒睡覺,就尋了過來。
小米正累的手臂酸疼,見得來了幫手很是歡喜。
娘兩個幹活就快多了,沒用一個時辰,就蒸出了一百多個白饅頭。
小米當先掰了一個給劉嬸子,兩人吃個大半飽,這才趕緊把骨湯燉白菜豆腐盛進大木桶,饅頭裝進新的柳條筐。
正要出門時候,馮簡帶了老楊走進來,老楊拎起了木桶,馮簡也要搬動柳條筐。
小米趕緊攔了下來,“馮大哥,你怎麼還沒睡?若是餓了,我灶上給你留了一份呢!”
馮簡淡淡一笑,堅持搬了柳條筐,“別的不成,這樣的活計,我還幫得了。”
小米也沒堅持,笑眯眯跟在他身後趕去菜地。
劉嬸子看的皺了眉頭,總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小米卻是突然想起,轉身跑回來,麻利的給她撿了幾個饅頭裝在小盆裏。
“嬸子,你晚上別跟著熬夜了。這饅頭拿回去給我桂枝嫂子和大柱吃啊!”
劉嬸子回了神,也沒有客套的推辭,跟著他們一起出門了…
男人們本來嗅著陸家院子飄出來的香氣,猜著晚上有頓宵夜吃,但也沒想到這麼豐盛。
要知道,一斤細麵可是丁七八斤苞穀麵了。平日家家戶戶不是過年時候,誰也舍不得買啊。
但是今晚,陸家居然蒸了這樣的大白饅頭,而且還添了燉菜。
“小米,你這也太客氣了。這麼多饅頭,要多少細麵才能蒸出來啊!”
眾人咽著口水,嘴裏卻是客套著。
“大叔們幫我守夜,挨冷受凍的,不給大叔們準備點兒吃喝,我哪裏過意得去。”
小米麻利的給眾人盛菜,裝饅頭,笑嘻嘻招呼著,“大叔們別嫌棄簡陋就成,等青菜賣了銀錢,再請你們好好喝頓酒。”
“好,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都是鄉裏鄉親,以後有活計,盡管喊一聲就是了。”
村人們大口咬著饅頭下肚兒,含含糊糊應了幾句就隻顧著埋頭大吃了。
陸武用筷子串了三個大饅頭,一邊咬著一邊在菜棚間亂竄,突然大聲嚷道,“哎呀,雪停了!”
眾人聽得這話都是抬頭望天,果然沒有雪花再落在臉上,於是紛紛歡喜嚷道,“可不是嗎,真是太好了!”
“咱們吃完趕緊再多點幾堆火,左右也不缺柴。雪停了才是最冷的時候呢,多給菜苗暖暖。”
“對,就是這話。”
眾人手裏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扒光了燉菜,塞了幾個饅頭下肚兒。末了,再次忙碌起來。
小米到底惦記菜苗,揭開最外一座菜棚,伸手摸了摸裏麵的菜苗,雖然涼了一些,卻也沒有凍冰的模樣,於是稍稍放了心。
再黑再寒冷的夜晚,總有過去的時候,待得東山上露出隱隱的陽光,困頓厲害的眾人都是長長伸了懶腰笑起來。
“這場雪真是過去了!”
再看四周,原本已經露出半邊本來麵目的山林,再次被大雪覆蓋了,家家戶戶的房頂也是積了半尺厚。
隻有陸家菜園,菜棚上沒有一點兒雪花,就是空地也因為點了很多篝火,熏烤的積雪化盡。就如同白色冰雪世界裏的一粒黑珍珠,黑的耀眼…
小米昨晚也沒心思回後院睡覺,一鍋一鍋燒著熱水,往菜園裏送。最後實在太累,就依靠在灶台上睡著了。
突然聽得院外動靜,她驚得醒了過來,卻是發現身上不知何時蓋了披風。而馮簡正拿著枯樹枝塞進灶堂,許是從未做過這樣的雜活兒,他的臉上抹了兩道黑灰,但灶堂裏卻是沒有半點兒火光。
他皺了眉頭,低頭把樹枝扒了一個洞,想要低頭吹一吹的時候,卻聽得灶堂裏一聲巨響。
“咚!”
塞得滿滿的灶堂,因為終於透了氣,猛然噴出一口黑煙,嗆得他大聲咳了起來。
小米趕緊扔了披風上前扶人,“馮大哥,你快喝點水,把煙氣咳出來就…”
馮簡咳得眼淚都出來了,抬起頭剛要說話,卻見小米神色很是古怪,臉頰鼓了起來,嘴唇抿的緊緊…
“怎麼了?”
他疑惑問道,卻是換來小米的放聲大笑。
“不行了,我實在忍不住…太…咳咳…”
馮簡下意識抹了一把臉頰,卻是被手上的黑灰驚得瞪了眼睛。
他順手揭開水缸蓋子一看,水麵上立刻映出一個滿麵黑灰,頭發倒豎,眼下還有兩道明顯淚痕的…醜八怪!